唐明站在鏡子前調整領帶，手指不像往常那樣靈活。今天是他正式以"父親"身份參加小雨學校親子活動的日子，這比他在最高法院出庭還讓他緊張。
"爸爸快點！要遲到啦！"小雨在客廳蹦跳著催促，她穿著粉色小裙子，頭發被蘇晴精心扎成兩個小丸子，活像個可愛的小精靈。
"馬上好。"唐明最后看了一眼鏡中的自己——深藍色休閑西裝，比平時上班隨意，但依然透著律師的嚴謹。他深吸一口氣，走出臥室。
蘇晴正在門口給小雨整理書包，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她側臉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輪廓。她今天穿了簡單的白色上衣和淡藍色長裙，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年輕許多。注意到唐明的目光，她微微別過臉，但耳尖泛起的紅暈出賣了她。
"走吧。"蘇晴輕聲說，伸手去開門。
唐明自然地接過她手中的環保袋，指尖不經意相觸，兩人都像被燙到般迅速分開。這種微妙的緊張感已經持續了兩周——自從小雨開始叫他"爸爸"后，他和蘇晴之間的關系變得復雜起來。不再是單純的親子關系協調，而是摻雜了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幼兒園里熱鬧非凡，彩旗和氣球裝點著每個角落。小雨一手拉著唐明，一手拉著蘇晴，驕傲地向每個遇到的同學介紹："這是我爸爸！他是大律師！"
唐明胸口涌起一股暖流。他看向蘇晴，發現她眼中閃爍著淚光。
"怎么了？"他低聲問。
蘇晴搖搖頭："只是...從沒想過會這樣。小雨一直很羨慕其他孩子有爸爸陪著參加活動..."
唐明想說些什么，但被老師的聲音打斷了："請家長和小朋友們到操場集合，我們的親子運動會馬上開始！"
接下來的兩小時是唐明記憶中少有的純粹快樂時光。三人腿綁在一起參加"兩人三足"（小雨被夾在中間，基本是懸空狀態），用勺子接力運送乒乓球，最后在"爸爸背孩子賽跑"中，唐明不負小雨期望拿了第一。
"爸爸最棒了！"小雨摟著他的脖子歡呼，唐明滿身是汗卻笑得像個孩子。
活動接近尾聲時，老師宣布有個特別環節："請小朋友們畫出'我最幸福的家庭時刻'，然后向大家介紹！"
孩子們四散開來，趴在草坪上認真作畫。唐明和蘇晴坐在小雨兩側，看著她用蠟筆在紙上瘋狂涂抹。
"讓我猜猜，"唐明湊近小雨，"這是我們在吃冰淇淋？"
"不對！"小雨頭也不抬，"這是你和媽媽在酒店拍照！"
空氣瞬間凝固。唐明感到一股寒意從脊背竄上來："什么...酒店？"
蘇晴的臉色刷地變白，她猛地站起身："小雨，你記錯了，我們從來沒..."
"有的！"小雨撅起嘴，繼續專注地畫著，"在媽媽的大本本里，你和爸爸穿著漂亮衣服站在大酒店前面！"
唐明看向蘇晴，她的嘴唇顫抖著，眼中滿是驚恐。這不是害羞或尷尬，而是真實的恐懼。
"蘇晴，"唐明盡量保持聲音平穩，"什么照片？"
"她...她記錯了。"蘇晴彎腰抱起小雨，"寶貝，那是媽媽和同事的合影，不是..."
"就是爸爸！"小雨突然哭鬧起來，"穿黑西裝打紅領帶！媽媽說那是秘密不能說的！"
周圍幾個家長好奇地看過來。蘇晴慌亂地收拾東西："我們該走了...小雨累了..."
回程的車里氣氛凝重得令人窒息。小雨在后座睡著了，臉上還掛著淚痕。唐明緊握方向盤，指節發白。
"君悅酒店，對嗎？"他終于打破沉默，"五年前我們團隊的慶功宴，你也在那里。但不僅僅是這樣，對嗎？"
蘇晴盯著窗外，聲音幾不可聞："求你...別現在問這個..."
"那什么時候問？"唐明努力控制音量不驚醒小雨，"又一個五年后？蘇晴，我有權利知道真相！如果真有照片..."
"沒有照片！"蘇晴突然轉頭，眼中閃著淚光，"至少不是你以為的那種...小雨一定是記錯了..."
唐明不再追問，但心中的疑慮像野草般瘋長。他把母女倆送到家門口，婉拒了進去坐坐的邀請。
"我需要處理些工作。"他撒謊道，"明天見。"
回到辦公室，唐明打開電腦，調出了科瑞集團的知識產權案文件。作為趙天成離婚案的代理律師，他有權查閱相關資料。但他真正想找的，是與蘇晴有關的任何信息。
屏幕上，趙天成的檔案照片帶著居高臨下的微笑。這個男人知道些什么？為什么蘇晴如此害怕那段過去被揭開？
手機震動起來，是趙天成本人的來電："唐律師，明天上午十點，我辦公室，討論我太太的撫養費要求。你有空吧？"
"當然。"唐明停頓了一下，"趙總，冒昧問一句，你認識蘇晴多久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為什么這么問？"
"今天處理一些文件時看到了她的名字。"唐明盡量使聲音聽起來隨意。
"哈。"趙天成的笑聲讓唐明皮膚發緊，"蘇晴啊...她在我手下干了三年，能力不錯，就是...不太懂事。怎么，她向你訴苦了？"
"只是好奇。"唐明轉移話題，"明天見。"
掛斷電話，唐明揉了揉太陽穴。明天見趙天成會是個危險游戲，但他必須知道真相。
第二天上午，唐明提前半小時到達科瑞集團。他需要時間思考策略。趙天成的辦公室在頂層，寬敞豪華，落地窗俯瞰整個CBD。
"唐律師！"趙天成熱情地迎上來，"正好，我有東西給你看。"
他從保險柜取出一個文件夾："我太太的消費記錄，證明她索要的撫養費高得不合理。"
唐明接過文件，但注意力被保險柜里另一個標記"人事-蘇晴"的文件夾吸引。趙天成注意到他的目光，嘴角勾起一個意味深長的笑。
"對她這么感興趣？"趙天成突然壓低聲音，"小心點，唐律師。蘇晴看起來柔弱，手段可不簡單。五年前那件事...算了，不提也罷。"
唐明的心跳加速："五年前什么事？"
趙天成假裝驚訝："她沒告訴你？哈，也是...那種事怎么好意思說。"他湊近唐明，呼吸帶著咖啡和薄荷糖的氣息，"你以為小雨是怎么來的？酒后亂性？兩情相悅？"他冷笑一聲，"蘇晴有她的...特殊方法。"
唐明血液瞬間凍結："你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趙天成后退一步，恢復商業精英的面具，"只是提醒你，有些人不像表面那么簡單。現在，談談我太太的案子？"
接下來的會談唐明幾乎沒聽進去，腦海中全是趙天成含沙射影的暗示。離開前，他裝作不經意地問："對了，君悅酒店和科瑞有合作嗎？"
趙天成的眼睛瞇起來："為什么這么問？"
"只是想起五年前在那里辦過一個案子。"
"是嗎？"趙天成似笑非笑，"真巧，我們公司的年度晚宴也常在那里舉辦。五年前...好像是六月吧，市場部的慶功會。"他意味深長地補充，"蘇晴那年拿了最佳新人，喝了不少..."
唐明離開科瑞大廈時，陽光刺得他眼睛發痛。他直接開車去了君悅酒店。
"能幫我查查五年前六月18日晚的宴會記錄嗎？"他再次向大堂經理出示律師證，"科瑞集團的宴會。"
經理查詢后確認："確實有，在二樓宴會廳。當晚還有另一個慶功宴，唐氏律師事務所的，在三樓。"
唐明的心沉了下去。兩個宴會，同一晚，同一家酒店。他和蘇晴的相遇絕非偶然。
"我需要看那天的監控。"他脫口而出。
經理面露難色："唐律師，這違反規定...而且五年前的錄像早就不..."
"我只需要知道有沒有可能查到。"唐明塞過去一張名片，背面寫著一個可觀的數字。
經理猶豫了一下："我可以問問安保主管...但不保證什么。"
離開酒店，唐明開車漫無目的地在城市里轉悠。趙天成的暗示、小雨無意中提到的照片、蘇晴的恐懼...所有線索拼湊出一幅令人不安的畫面。
傍晚，他不知不覺開到了蘇晴家樓下。燈亮著，窗上映出蘇晴和小雨的身影。這個畫面如此溫馨，卻讓唐明胸口發緊。他到底走進了怎樣的故事？他是受害者、參與者，還是...加害者？
手機響了，是安保主管的回復："唐律師，關于您要的監控...我們發現了一段可能相關的片段。您方便現在過來看嗎？"
二十分鐘后，唐明坐在君悅酒店的安保室里，盯著一段模糊的監控視頻。畫面顯示凌晨一點多，醉醺醺的他被同事扶進電梯，然后在28樓跌跌撞撞地走出來...走向的不是自己的2808房，而是拐向另一側的2812房。
"能放大嗎？"唐明聲音嘶啞。
畫面放大，模糊但足以辨認——他在2812房門前停下，敲門，然后...門開了。一個穿著睡袍的長發女子出現在門口，驚訝地后退...然后視頻戛然而止。
"后面的部分...遺失了。"安保主管尷尬地說。
唐明雙手發抖。那個女子，即使畫面模糊，他也能認出——是蘇晴。
當晚，他直接去了蘇晴家。敲門聲驚動了里面的母女，蘇晴開門時臉上還帶著笑意，看到是他后瞬間凝固。
"我們需要談談。"唐明聲音低沉，"關于五年前那個晚上。我看到了監控。"
蘇晴的臉色瞬間慘白。她回頭看了眼正在看電視的小雨，低聲說："不是現在...不是在這里..."
"那什么時候？"唐明壓抑著怒火，"再等五年？蘇晴，我看到我去你房間的監控了！到底發生了什么？是我強迫了你？還是你設計了我？"
"爸爸？"小雨的聲音從客廳傳來，"你在和媽媽吵架嗎？"
蘇晴的眼中涌出淚水："求你...別這樣..."
唐明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明天。明天我們單獨談。上午十點，君悅酒店咖啡廳。"
說完他轉身離開，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撞擊。無論真相如何，他的人生都將從此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