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炎目光深邃，企圖在太子眼眸中，尋找某些答案。
望著父皇懷疑的眼眸，趙恒拱手道：“父皇圣明，阿拉伯數字和貪污背后關于賬冊的理論，都是出自于蘇毅之手。”
作為好兄弟，趙恒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貪功。
且他也希望父皇扭轉對蘇毅的印象，真正用好這個人才。
“呵呵。”
但趙炎卻是冷哼一聲：“你就別給你這好兄弟戴高帽子了，他就帶你逛了一次青樓，你們就穿一條褲子了是吧？”
所謂的阿拉伯數字，其實在趙炎看來沒什么，無非是把大寫的數字簡化一些便是了。
但太子今晚的這番貪污背后的理論分析，卻非比尋常。
歷朝歷代，貪贓枉法的事情，屢禁不絕。
但都沒有人從更深層次分析過根本原因。
太子雖然常年學究，但學習成果到底怎么樣，皇帝也沒有時常關心。
若說這套理論出自于定國公府上的那個紈绔蘇毅，似乎就更不可能了。
太子好歹每天還在讀書學習，皇帝請了不少大儒整日灌輸，還算是半個讀書人。
而定國公府上的那個紈绔蘇毅，皇帝雖然沒見過，但此人的名號，卻早已如雷貫耳。
這小子是京都有名的混小子。斗雞走狗，無惡不作，就是沒讀過書。
不是這里搶新娘，就是那個青樓包宿，打架斗毆，都有他的份。
偏偏定國府上上下下，寵得不行。
皇帝礙于定國公的戰績，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就這種廢物，能有如此獨到的見解？
太子說理論出自于他，原因恐怕只有一個，就是太子想要提拔這個人。
“額……”
趙恒有些無奈，低頭道：“這套理論，是兒臣和蘇毅一塊討論出來的結果。”
他知道老爹對蘇毅的印象根深蒂固，此刻想給他加分，都沒可能。
趙恒拱手繼續道：“父皇，不管怎么說，阿拉伯數字運用到算術之中，勢必會事半功倍。父皇如果擔心簡化數字之后，造成不可想象的后果，倒不如先將這套阿拉伯數字，運用在宮內。”
“咱們畢竟是朝廷的掌舵人，如果對國庫的賬目都不清不楚，還要經過繁雜的工序才能查清款項的去處，那底下的官員，更會借機貪污。”
“此事，容朕再想想。”
趙炎嘆了口氣，雖然沒有直接表態，但對趙恒的態度，也沒有那么失望了。
“今日你和蘇毅去花滿樓的事，朕就姑且饒過你一回，下不為例。”
說完這話，趙炎揮手示意他退下。
“是。”
趙恒起身，拱手準備走人。
“這就準備走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忘了？”
趙炎說著，看向了趙恒的手袖方向。
“額……”
趙恒依依不舍地拿出了那幅春宮圖，遞到老爹跟前。
“父皇，這東西真不是兒臣主動拿的，兒臣在花滿樓一直都是心無旁騖的學習，也不知道這東西怎么就出現在兒臣衣服里面了。”
“這畫里的兩個女子，和一個男子做那樣的動作，簡直有辱斯文，如此腌臜之物，兒臣可是一眼都沒看過。”
“哼。”
趙炎奪過春宮圖，瞟了一眼，微嗔道：“別跟朕打哈哈了。蘇毅那小子，是有可取之處，但糟粕之處，亦不可學。小小年紀，當多把心思放在治國上。”
“明日不必學究，你親自去南郊災區給朕好好體察體察民間疾苦。”
“兒臣謹遵父皇教誨。”
看著老爹手上的春宮圖，趙恒心里苦啊，但也沒辦法奪，只好咬牙轉身離去。
趙炎的視線從兒子身上收回，又忍不住瞟了眼春宮圖。
正準備以批判的眼光細細研究，一旁陳平迅速小跑過來，卻見皇帝正在研究春宮圖，他連忙識趣地放慢了腳步。
趙炎自然察覺陳平來了，忙將春宮圖捏成團，塞進了自己手袖中。
不慌不忙地扭頭看向陳平：“賬目核查出來了？”
“回稟陛下，查出來了。”
陳平這才敢上前，拱手激動道：“按照陛下的吩咐，奴才簡單教會一名太監阿拉伯數字。然后用同樣的賬冊，分為兩撥人同時開始算賬。”
“此刻，運用阿拉伯數字算賬的太監，已經將整冊賬目，全部算清。”
陳平手捧一本賬冊，頗為興奮。
阿拉伯數字簡單明了，那些會算賬的太監學習起來，也不難。
“當真全部算清了？”
趙炎將信將疑地拿起賬冊來，仔細觀摩。
賬冊上，都是用阿拉伯數字算的，且每筆賬目的加減乘除明細，都非常明了，有跡可循。
整本賬冊，從開始到結尾，都有明確的算賬過程。
趙炎不由得眼眸瞪大，看向一旁的燭燈，有些不可思議。
“阿拉伯賬冊算出來，用時多久？”趙炎問。
“約莫，半炷香的功夫。”陳平作答。
一炷香大概是三十分鐘，半炷香也就是十五分鐘。
十五分鐘內，能將這么厚的一摞賬冊給算出來？
這完全超乎了趙炎的想象。
“常用的數字賬冊呢？”趙炎繼續問。
陳平低頭回稟道：“回稟陛下，常規算賬，目前剛剛理清賬目，約莫一個時辰內，可以算出來。”
一個時辰，在古代是兩個小時。
這么厚一本賬冊，一個人能在兩個小時算出來，也算是正常時間了。
皇帝有些意外，他也是沒想到，這阿拉伯數字，算起數來，如此事半功倍。
“讓他們全部換做阿拉伯數字核算，清晨之前，務必核算出全部的賬目來。”
太子說的沒錯，這阿拉伯數字如此簡單明了，實在是算賬的利器，先不論要不要全面推廣，至少運用在宮里算賬，還是非常便捷的。
最起碼底下的官員謊報賬目時，皇帝心里都有底。
趙炎捏著手中的賬冊，頗為欣喜，“看來，這外語有時候也不妨學學啊。”
趙炎一揮手，陳平便靠了過來：“蘇毅此次歪打正著，也算功大于過，繼續留在東宮，以觀后效。明里不要賞他什么，暗里賞定國府百兩銀子吧！”
皇帝是個賞罰分明的人，原本他以為蘇毅帶壞太子，所以很是氣憤，沒想到這兩個臭皮匠，倒是給了他一點驚喜。
撤掉蘇毅太子伴讀，也就沒必要了，畢竟他也是定國公的兒子。
雖然此人不太正經，但有時候歪打正著，正好解燃眉之急。
且太子如今已經成年，凡事都有自己的主張，趙炎也覺得不必管的太緊。
繼續讓蘇毅留在太子身邊，以觀后效，也算是將今晚蘇毅帶著太子逛青樓的事，悄無聲息的抹除。
一旁陳平聞聽，并未有當即答應下來，而是低頭不語。
“怎么，朕的話你沒聽明白？”趙炎微微皺眉。
陳平連忙拱手道：“陛下是不是忘了，半個時辰前，陛下可曾下旨，申飭定國公，此刻傳旨太監，只怕已經快到定國公府了……”
一下申飭，一下嘉獎的，未免有點出爾反爾。
“……”
趙炎一臉黑線。
他才想起來，的確有這么個事。
不由得眼眸看向別處，加重語氣道：“那還不快馬去追？把那道旨意撤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