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長春車站下了大客車往出租屋走著,他不在意的說“我爸說你矮”,我說“你說啥?”,他說“我爸覺得你不如祈雨高”,祈雨是他上初中時候的初戀,沒處幾天,人家就瞧不起他甩了他。我忍了一天,這時候你告訴我,還嫌我矮,還拿別人和我比?我面不改色的說:“來,把你家電話號給我”,“噶啥?”他有點慌,防備的看著我,同時手插進褲兜下意識摸了一下手機,我說“你把手機給我,我沒別的意思,就問問你爸,我怎么就矮了,多高算高”,他一聽,就是不給我手機,說到“哎呀,我爸就那么一說,你別不高興”。
這一天,過的連委屈帶生氣的還看著一個個演戲,這時候他不但不安慰我,還給他父母打圓場。操,咋地,我本來憋屈一天了,完了還貶低我,我還忍嗎?
當然不忍,我爸告訴我“姑娘,咱不惹事,但咱肯定不能怕事兒”,這一天我太他媽難受了,噶啥啊,這么欺負我,真拿我不識數啊?越走越氣,我爆發了,“給我,我給你爸打電話問問,祈雨他媽的瞧不起你家,把你兒子甩了你不知道嗎?嫌我矮?祈雨高,你問人家跟你兒子過日子嗎,我一米六五的個頭,說我矮?你爸一米六都不到,還好意思嫌我矮,有沒有點自知之明?來,手機給我,我問問他,電線桿子高,能不能當你兒媳婦?”。他看我真急眼了,一時間也不知道怎么辦,傻了吧唧的跟被膠水把嘴糊上了似的,一個屁也沒有。心里真他媽憋屈,這人家,啥玩意兒啊。
從雙陽回來沒幾天,他就去外地干活了,我一個人落個清凈。因為他回長春不到一個月,是回來跑業務,賣的東西是季節性的,賣完了就還得出去干活。
我這時候的工資平均下來才1400元左右,太少了,根本滿足不了我倆的生活,因為他賺的太少了,而且他那時在電建不是正式職工,臨時工沒活時候就得回家歇著,冬天冷了還得歇著,只要歇著他就沒有收入,但租房子錢,吃喝錢總要付的。我就想,我還得往高處走,自己琢磨了一下,去長春卓展百貨吧,那是長春最高端的商場了,里面全是奢侈品,那里的工資待遇肯定多,好!我去那。
沒想到一個求職電話我只說了幾句自我介紹,老板就要求與我見面談。面談甚是順利,一個品牌代理的個人小老板,不是公司性質,規矩沒有那么多,老板覺得我挺有自己的想法,就這樣,我也順利通過商場考核,正式入職了。
老板姓張,叫張哥,對我不錯,每次工資都多給我開一點,后來他代理的這個品牌還有其他店,整體效益都不好,他就選擇換品牌改做品牌托管,這樣相當于賺提成,問題都由公司承擔,他就沒有什么風險。但這樣的話,我們這些打工的人就需要品牌方公司直接管理,一個個事兒太你媽多了,我這一天,答對完公司大鬼答對小鬼兒,沒把我折磨瘋。要伺候好店面顧客 ,怕留不住客戶沒業績,跟三孫子似的解決各種售后和突發事件,要應對好商場管理層 ,樓層管理、怕有點啥事給咱穿小鞋 、答對好了興許有些地方對咱有點照應,還要管理好員工 ,畢竟歲數都不大情緒多,得哄著好好賣貨,然后還得和公司斗智斗勇,還得應季選貨、陳列,每天都是亂七八糟的各種破事兒,那幾年迫使我真的飛速成長。見識了什么叫當面一套背后一套,見識了什么叫有錢人,深刻見識了,人真的分檔次。也見識了別人處的對象都什么樣。
別的女孩子找的對象,要長相有長相,要家境有家境,還懂怎么對女孩子好,我找的對象,沒有固定工作,長的公認磕磣,主要是家里太窮了,思維好毀三觀,嘖嘖嘖,當時我沒有配得感,我不認為我能找到好的對象,就想這個也是自己找的,既然已經同居,那就認了,多看優點吧。我堅信只要努力,什么都能轉變的。但后面相處久了,我發現,兩個人長長久久的相處并不是想象中那么簡單,也告訴我一個道理,不要把寶押在任何人身上,更不要試圖想去改變任何一個人。
之前說他他總會因為他內在和外在的條件不好超級自卑嘛,因為自卑帶來的情緒,會讓他始終保持在自我壓抑的狀態,我工作有了起色,他會說“你是覺得你現在牛逼了,天天回來給我臉色看呢”還會說“上班就是上班,別一天把你那官腔帶回來,我不欠你的”,真的,我很無語,在外面跟孫子似的,上一天班,回到家我哪里來的力氣還要哄他,但凡我不笑,就說我吊臉子,他做事不對,我只是給個建議,他就說我對他使官腔控制他,反過來對我一點幫扶和溫暖都沒有,我知道他自卑,所以我一直鼓勵他,他心血來潮時也曾經說“和你在一起,我老知足了,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但我會努力,讓你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我信以為真。好吧,在他這,我也得到了童年沒有過的肯定和認可,讓我倍感依賴這種感覺,所以我愿意拼命的對他好,去心疼他。
他早早輟學進入社會,在水泥廠干過,在浴池干過,都是最苦最累的活,后來又干電建,其中通過機緣,認識了這個每年只做季度生意的老板,就是中秋節賣月餅,中高端那種月餅,包雷就給這個老板跑業務,當初我上學包雷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是和這個老板在外地參加峰會呢,后來的十幾年,每逢中秋節前后的三個月左右時間,各大商場的采購部都能讓他踏平,談合作,談入駐,談利潤……也是盡心盡力。因為這是季節性快銷商品,賺的多,所以每年中秋節,我也會去他那做臨促,一個月下來我自己就能賺五七八千的,最好的一年,有一次賺一萬多,擱現在也不是小數目。
這個月餅老板姓陳,都叫他老陳,老陳哄著包雷,可包雷被沖昏了頭腦什么都聽不出來,人家說“包雷啊,你好好干,過幾年我退休了,這攤子你接吧”,哎呀我操,心眼子都讓這老陳頭長了。我咋勸包雷他都不醒腔,我說“人家老陳有兒子,怎么可能讓你接,而且以后等老陳退休了得多少年以后,市場怎么樣還不知道呢”。不管咋說包雷就認準了以后接老陳的攤,我也是服了,跟吃迷魂藥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