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駿田被逼請智夫
這一天，榮仁駿田來了，他是來請柳智夫的。是犬養次郎求他來的。
“犬養說中秋節那天他喝多了酒，失態了，幸虧你攔住了他，不然他可能闖大禍了。所以，他一來感謝你，二來也借機向你賠禮道歉?！彬E田說明了來意。
“我不想搭理他，他是個混人。如果他要感謝，去謝奎二爺，是奎二爺攔住他的；如果要賠禮道歉，去向保柱道歉，那天他無故打的是保柱?！敝欠蛘娌幌朐僖娔莻€混蛋家伙。
“智夫，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一定要去呀！不然我會有麻煩的，求你了，幫幫忙，給您添麻煩了！”駿田態度十分懇切。
“是不是犬養找你麻煩了？你告訴我，我去教訓他，你不用怕他?！敝欠虬参框E田。
“沒有，他沒找我麻煩，現在他也說了不算了，東京又來了個管事的，是個軍官。我想應該是那個軍官的主意?！?/p>
“軍官？什么軍官？軍官找我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軍官，只聽犬養叫他少佐。來找你的事是犬養跟我說的，他說，如果我能把你請去，就免了我今年的辛苦費，如果沒請到你，就交兩份辛苦費?！?/p>
“辛苦費是什么東西？”
“辛苦費就是我們給犬養的錢，他說是他辛辛苦苦為大家服務應得的，誰不給，他就會用各種下三濫手段折騰你。智夫君，麻煩你了，去一下吧，要不哥哥和嫂子今后的日子就不好過了?！敝亲涌吹礁绺鐬殡y的樣子很是心疼，也上來幫著勸說智夫。
“這樣吧，你告訴他，我同意會會他，但是不是去你們那兒，而是他們來樺林鎮，在金盛大酒樓請，同時把奎二爺和保柱一塊請著。好吧？”智夫有條件地答應了。
“駿田哥，你別老站著呀，坐呀?！敝欠蛘酒鹕碚泻趄E田。
駿田站在原地沒動，低著頭，也不說話。
“智子，給哥拿個凳子?！敝欠蛴X得駿田有點奇怪。
智子拿了個板凳放在駿田的身后：“哥你坐。”
駿田還是沒動，沉默著。
“智夫，你還是跟駿田哥去一趟吧?！庇⒆涌闯龆四吡?，犬養和那個少佐是給駿田下的死任務，今天必須把智夫請到他們那兒去。
智子早就明白他哥的意思了，但是她沒深勸智夫，她不知道犬養的葫蘆里賣的什么藥，那可是個壞透頂的家伙，什么事都做得出來，她擔心智夫去了會有危險。
智夫何嘗不明白駿田的心思，他是想判斷一下對方到底下了多大的決心。駿田是個悶葫蘆，心里有數但嘴上說不明白?！叭B一定用什么東西威脅著駿田，肯定不止是辛苦費這么簡單。”智夫心里清楚了。
英子也不想讓智夫去，她更怕智夫出事，但是今天的事兒擺在這兒了，智子就像自己的親妹妹，不能不管哪。所以才有了那一勸。
“咱們現在就走吧，駿田哥。你是咋來的？”智夫邊說邊拿外套。
“馬車，外面有馬車，是軍官派來的?！彬E田如釋重負。
“我還是騎馬吧，回來時方便。要不你們還得送我回來。”智夫笑呵呵地往外走。
英子緊走幾步，拉著丈夫的袖子小聲說：“千萬小心，我等你回來！”
智夫瞅著妻子焦慮的臉笑著說：“沒事，盡管放心，我和他們也沒什么仇，況且我還騎著馬呢?！?/p>
英子聽明白丈夫話的意思了，她知道，馬鞍子里藏有智夫防身的家伙，說明智夫已經有意識防范危險了，只是當著智子兄妹的面不好直說。
第21章 智夫巧送樣本給高橋
日本人住的南山不在山上，它只是相對于樺林鎮的方位來說是在南面。這里也是一片平地，大約有樺林鎮一半大小，它的東面也是烏龍河，南、北、西邊都是山。
村子里總共也就有三十多戶人家，日本人家有十二、三戶，其他的都是說日本話的朝鮮人家。日本人都住在臨河一帶，取水、洗衣什么的方便，朝鮮人都住在日本人的西邊，都是住在主戶人家附近。所謂主戶就相當于他們的主人，而他們類似于主戶的奴仆。每個主戶都有二、三戶朝鮮人。
朝鮮人沒有土地，土地都是日本人的，朝鮮人除了個別做點小生意的以外，其他的都是日本人的佃戶或長工。
日本人也分為兩類，一類是像犬養次郎這樣有點權勢的，家里土地多，自己不干活，朝鮮人基本上是為他們服務的；另一類是榮仁駿田這樣的普通日本人，自己有田，自己耕種，但要上交一些糧食和銀錢，還要從事一些公共差事。同時也有少許朝鮮人給他們干活。
在日本人居住區的中心位置，有一個較大的院子和房子，這就是犬養次郎的家，也是綠野川的辦公處。院子里有兩棟房子，前面一棟高大寬敞，是辦公用的，后面相對小點的，是犬養住的，犬養一個人住在這里。
犬養有妻子，還有一個女兒。她們在日本沒有來。原本到中國來的名單中沒有犬養，是他自己爭著來的。正因為這個才任命他當管事的。犬養當官上癮，給個芝麻能當西瓜。有他在，綠野川很難有消停的時候。
當智夫走進這個院子的時候，楞住了，一個身穿和服的男人迎著他起來，雙臂張開，一副準備擁抱的架式，嘴里還大聲叫著：“智夫君，果然是你，我們又見面了?！彼暮竺娓吂М吘吹娜B次郎。
“高橋健蒼，怎么是你？”智夫也驚喜地迎上去，兩個人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高橋健蒼是智夫在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的同學，而且是室友，最好的朋友。
看著熱烈擁抱的兩個人，犬養次郎和榮仁駿田都楞住了。犬養覺得智夫是惹不起的人，以后要小心點。駿田心里高興，這個日本大官跟智夫關系這么好，智夫不會有危險了。
智夫和高橋拉著手走進屋子。犬養急忙招呼屋子里的兩個女人給他們敬茶。
駿田站在門口，看著犬養，想說話，又不敢吱聲。
智夫招呼他：“駿田君，你進來嗎？”
駿田急忙擺擺手：“不，我就不進去了?！闭f完，又看向犬養。
犬養發現大家都在看著他，而且高橋和智夫的目光顯然是不高興的，忙對駿田說：“你帶著她們回去吧。”
原來犬養以出公差的名義把駿田的妻子和孩子軟禁在他的家里，說是不請來智夫就不放人。
駿田歡天喜地地走了。
智夫和高橋正聊在興頭上。
“智夫君，我一直想不明白，馬上就要畢業了，你為什么突然就消失了。我到你家去過，沒有人了，鄰居也不知道你們去了哪里？我一直很擔心?！备邩蛘f的是心里話，當初兩個人好得就差穿一條褲子了。
“高橋君，一言難盡哪。這么說吧，我是遵父祖之命離開日本回國的，而實際上，我也有這個心思，只不過我想畢了業再走?！敝欠蚧卮鸬?。
“你為什么不留在日本呢？你的成績那么好，老師那么看重你，你在日本會很有前途的。至少，你的軍階比我高?！?/p>
“我沒有加入日本國籍，要在日本發展，我必須加入日本國籍。兩個國家剛剛打完仗，中國戰敗了，他們看不起中國人，就算我加入了日本國籍，也是二等公民，何況當初我進士官學校學習，為的是回國效命，絕不會為了個人前途而放棄祖國?！?/p>
“可你回國了也不在軍中，怎么效命？”
“這個國家的軍隊太讓我失望了，我去過，甚至被任命了官職，但是，長官沒有收到孝敬錢之前，不讓我就位。軍營里毫無生氣，都在混日子。我索性不去了，后來家里又遭了難，我就只想著跟崔叔一家有個交待，別誤了英子，然后就浪跡天崖，走到哪兒算哪兒。是崔叔一家救活了我的心，他們從心眼里把我當親人，從沒有一絲一毫的嫌棄。哪怕我剛來時，是那個凄慘的樣子?！敝欠蛘f得眼淚快要下來了。
自從家人都死了以后，智夫再沒有能坦露心跡的人了，雖然英子、智子、崔家夫婦以及何爺、二奎等都是真心對他好，他也真心待他們，但是，智夫沒有傾訴的愿望和沖動。今天見到高橋，他有了訴說的人，他們當年是無話不說的，這種關系是無法言說，也無法人為建立的，只能說是天意如此。
兩個人邊說邊喝，邊唱邊哭，把這么多年的喜怒哀樂都盡情地釋放。直到夜幕降臨了，智夫要回去了，高橋拉著他不讓走，指著屋里的兩個女人說：“有女人在，讓她們陪你睡，你會很高興的?！?/p>
“喂，犬養君，你的進來，告訴智夫君，她們都是誰?！?/p>
“嗨”守在門外的犬養進來了，他指著一個白胖的女人說：“這個叫千代子，是日本人?！庇种钢鴦e一個瘦弱些的女人說：“她叫李明花，是朝鮮人?！?/p>
“八嘎，怎么用朝鮮人招待智夫君呢？去找個漂亮的日本女人來?！?/p>
犬養目露難色，心想：我也想找個漂亮的日本女人哪，可是得有哇，這里的日本女人，不是丑的，就是老的，這個千代子已經是這里的美女了，要說花魁得是榮仁智子了，可她已經在柳智夫的家中了。但是他不敢頂嘴，他對長官的畏懼是生在骨子里的，尤其是高橋健蒼身上透露出的那股子威嚴，讓他更加害怕。
智夫揮揮手，讓犬養出去，然后對高橋說：“我必須得走了，英子在家擔心我呢?！?/p>
高橋說：“你不能走，我還有正事跟你說呢?！?/p>
智夫笑了：“你找我能有啥正事，我現在啥也不是。”
“智夫君，你知道紅石砬子嗎？”
“當然知道，那是金先生的。”
“你知道這個金先生最近在干嘛嗎？”
“知道，伐木呀，在紅石砬子伐木呀。”
“紅石砬子的木頭有啥可伐的，都是些硬雜木。”
“這個你也知道？消息靈通??！”
“智夫君，不瞞你說，我就是為這個來的。給你看個東西。”說著，高橋從衣服里掏出個小布包，打開后，里面是一小塊褐紅色石頭。
“你知道這是什么嗎？”高橋問。
“紅石砬子的石頭”智夫回答。
“你知道這個石頭能干什么嗎？”
“這個破石頭能干啥，不能蓋房，不能砌墻的。”
“哈哈，智夫君你的不明白了，這個可是寶貝呀！”
“高橋君，你真是沒見過世面，就這種破石頭，中國有的是，你還當寶貝。哈哈哈。”
“不不不，智夫君，你的不知道，這個可不是破石頭，它是鐵礦石，而且是富鐵礦石。”
“鐵礦石我知道，能煉鐵，這富鐵礦石是什么意思？”
“富鐵礦石就是鐵含量極高的鐵礦石，紅石砬子，鐵含量百分之六十八，很不得了。”
“這么好呀，我說金先生不吭不哈地在那兒鼓搗啥呢，原來是要開礦呀！”
“不止這些，他要開煉鐵廠，他已經找了歐洲的建廠工程師實地勘探和測量了?！?/p>
“就是前些天來的那些西洋人？”
“是的”
“這金先生瞞得夠深的哈，不是說朋友嘛，還讓我幫他陪客人喝酒，結果，嘿，真話沒說?！?/p>
“金先生是個有陰謀的人，他是怕有人搶他的生意。目前在中國建煉鐵廠會很掙錢的?！?/p>
“那我不明白了，這山里沒鐵路，他的這些個東西咋運進運出呀？總不能用馬車運吧？”
“水路，他設計了從紅石砬子到烏龍河的鐵路和烏龍河碼頭，就是把紅石砬子的礦石用小火車運到烏龍河碼頭，再裝船運走?！?/p>
“不是說建煉鐵廠嗎？咋又運走了呢？”
“這里沒有煤炭，沒有電，開不了工廠，如果建電廠，運煤炭進來，成本太高了，他可能是想把礦石運到南滿的鐵廠，他已經去了鞍山、本溪、撫順等地，是在考察，他也許會在沿海的某個地方建起一個工廠?！?/p>
“原來你們啥都知道呀，那還找我干什么呀？”
“樣品，我們要樣品。”
“那玩藝遍地都是，去撿點不就完了嗎？你手里不就有嗎？”
“這個太少了，要土，比較多的土，以便進行土壤分析。你一定要幫我這個忙?！?/p>
“你帶幾個人去挖點不就完了嗎，還用幫什么忙？”
“不行了，那里不讓外人進了，我去過了，防守很嚴密，不可能取得樣品?！?/p>
“不會吧，我方才就是從那兒過來的呀，我順路給我二哥送了點東西。你家的車老板兒知道呀，沒人攔呀！”
“那是因為有你，我們根本進不去，四面都派人把守了。所以來求你幫忙的?！?/p>
“要是這樣我就更不能幫你了，金先生是我朋友，他不讓你們進一定有他的道理，我幫你弄，那對不起金先生啊。”
“智夫君”，高橋一個九十度的大鞠躬把智夫嚇了一跳?！皠毡卣埬銕瓦@個忙，給您添麻煩了?！?/p>
“他不是麻煩不麻煩的事兒，這是做人的信義。朋友到啥時候都得維護朋友吧，最起碼你不能害人家呀！”
“沒有害人，只是要點土而已。這是軍部給我的命令，完不成任務是要很重的處罰的。求你了，智夫君，務必請救救我?！?/p>
智夫徑直走出門，邊走邊說：“高橋，你這個忙我是不會幫的，我不趟這個混水?！?/p>
出了門，他牽過馬，翻身騎上，“走了高橋，回見?！?/p>
高橋哪能就這么讓他走呢，上來一把抓住馬韁繩，“智夫君，難道你見死不救嗎？”
智夫知道，高橋是個眼高手低的人，這樣的人，可能做出任何事情來?，F在他又不在軍隊打仗，而去什么軍部搞情報，必定狠辣。于是他壓低聲音說：“你的車夫有，想想我是從哪條道來的?！闭f完，策馬揚鞭飛奔而去。
高橋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他在想智夫最后的那幾句話?！鞍衍嚪蚪衼?。”高橋喊到。
“嗨”犬養次郎趕忙連跑帶顛地去叫馬車夫。
車夫來了，聽說自己有紅石砬子的土，當時就懵了?！拔覜]有，柳先生是在撒謊。我們連車都沒停，只是柳先生把個包扔給奎二爺。然后就走了。”
“不可能，智夫君從來不欺騙我，他是不會說假話的。你的好好想一想，什么時候接觸過紅泥土?！?/p>
“沒有，真的沒有，車沒停，我也不可能下車，更別說接觸泥土了。要是下過車，就算沒碰過紅泥，我也能踩回來點呀，可我連車都沒下呀。”
“踩回來泥土，你的說的有道理，他說你的車夫有，想想我是從哪條道來的。你又說你們去過紅石砬子，但沒停車。今天早上剛剛下過小雨，那車輪上一定會壓上紅石砬子的泥土?！比B忽然腦袋開竅了。
“對呀，犬養君，你的很聰明?！备邩蚧腥淮笪?。也顧不上換衣服了，直奔后院的馬車而去。
果然，車輪上沾滿了泥土，有些還甩到了車上，其中有不少是褐紅色的。
“哈哈哈，智夫君，你太聰明了，謝謝！”
智夫策馬揚鞭，一路狂奔，他想盡快見到英子。他知道，此刻英子一定心急如焚，盼著自己回來。
剛進鎮子，智夫就借著月光發現自家的房頂上影影綽綽地有兩個人影，那一定是英子和智子，智夫想。
智夫想的沒錯，自從他走后，這兩個女人就沒安生過，一會兒你出去看看，一會兒她又出去看看，弄得何小杰直說她倆：“能不能安靜一會兒，智夫一時半會回不來，怎么也得天黑，他們又吃又喝又嘮地，時間短不了。這門都快被你倆倒動掉了?！?/p>
天黑了，智夫還沒回來，英子和智子要去鎮口迎接，被崔長富制止了，他說：“你倆別添亂了，以智夫的能耐，沒有人能動得了他。你倆出去了，再遇上點事兒，誰能保你們呀？老實在家等吧。”
智子在屋里實在待不住了，她搬了梯子，爬上房頂瞭望。沒一會兒，英子也爬了上來。姐倆就這樣一直在房頂上站著，直到看見智夫飛馬歸來，才急忙下來，沖出院子，撲向智夫。
英子撲過去了，還用小拳頭捶打智夫的胸膛，“你怎么才回來，都急死我了?！毖蹨I刷刷地流下。
智子在最后一刻止住了腳步，站在旁邊，流著眼淚，看小兩口的激動時刻。
長富和小杰在院子里望著，長富說：“智子是個好孩子呀，可惜呀！可憐呀！”
小杰說：“過兩年，不行就讓她做個小吧，不知智夫和英子肯不肯?！?/p>
“算了吧，兒孫自有兒孫福，咱就別跟著操心了?！?/p>
第22章 何爺送佛像
何爺也遇到了同樣的事兒。只不過他這里不是日本人，而是俄國人。
庫茲涅夫點子真背，好不容易在這個邊陲小地方安生兩年，倒霉事兒就來了。
莫斯科派來個官差，到這里辦件大事，這里的所有俄國人都必須聽從他的指揮。這個就是老庫的死對頭，那個被他打成重傷的家伙：捷連斯基。
捷連斯基沒到軍營住，而是住在這里唯一的一所小旅館里，并且把其他客人都趕了出去，他代表政府征用這里了。同時被征用的還有旅館的服務員、罪犯的女兒夏洛娃，一個十九歲的女孩兒。
捷連斯基來的第二天快中午了，他才把老庫叫過去布置任務，在此之前，他一直在給夏洛娃安排“任務”，直到夏洛娃精疲力竭地昏昏睡去，他見已經是天近中午，才強打精神找來老庫。
他命令老庫辦兩件事：第一，限一天內弄到紅石砬子的石頭和泥土；第二，限兩天內摸清楚日本人對紅石砬子掌握多少情況。辦好了，舊帳一筆勾銷，辦不好，新帳老帳一塊算，罪責難逃。
老庫愁眉苦臉地回到家，跟娜莎說了這個事情，老庫說：“這不是成心找我麻煩嗎？這么短的時間，我怎么辦得了這些事。弄土弄石頭已經很難辦了，搞日本人的情報簡直就是一點辦法也沒有。本來是他的差事，他不去辦，在旅館里搞女人，把罪責都推到我身上，這不是成心害我嗎?！?/p>
娜莎說：“石頭和土好辦，過去要一點不就行了，咱們和金先生畢竟還有點交情。查日本人的情況就得找日本人，想一想那邊有沒有可用的人，實在不行，花錢買也行，好歹把眼前的事渡過去呀。”
庫茲涅夫苦笑了一下：“有些事你不知道，紅石砬子封鎖了，外人不準進入了，就是保護里面的情況不外漏，在這種情況下，金先生還能給我們嗎？日本人那邊也沒個熟人，平時也不來往，我又不是搞情報的，咋弄呀？而且聽說那邊新了個軍官，就是辦這個事兒來了，所以，就算原來有認識的人也使不上勁呀?！?/p>
“那咋辦哪？總不能硬挺著吧？這個捷連斯基可是個狠毒的家伙呀。上一次他沒弄死你已經心有不甘了，這次沒事他都得找出點事來，要是真有事，他還不趁機收拾你。”
“那也沒辦法，誰讓他正管著咱呢。挺著吧，不挺著又能咋辦，我跟營里的兄弟們說了這事了，讓他們也幫著想想辦法。唉！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聽天由命吧。”
“你說的對，我們可以找人幫忙呀。我去找找柳芭莎，她和何爺關系好，也許能幫上忙呢。我現在就去。”
何爺正在家里喝著茶，欣賞著金先生送給他的佛像。這是用紅石砬子的石頭做骨架，裹上紅石砬子的紅泥，由雙泉寺的方丈空谷雕刻的彌勒佛。
空谷方丈的佛學修為有多高不一定有人知道，但是他的雕刻手藝有多好很多人都知道。每逢廟會他都會拿出三五個他平時雕刻的小物件送給大家。送的方式也很別致，送給第七個、第九個、第七十七個進香的人，如果還有物件，那就臨時決定送的方式。比如今年中秋節，他就送了五個，除了固定的三個名額外，他送了英子一個福娃，又送給最后離開寺院的人一個童僧像。
這個彌勒佛雕刻的很有意思，他雙腳叉開站立，雙手擎天狀，手里又什么都沒有，十指張開，好像是要接住什么東西。衣服不似其他彌勒像那樣袒胸露背，而是穿戴整齊，右側衣袋還裝了什么東西，有下墜感，一條絲線墜子從口袋里露出下垂。何爺正看著呢，柳芭莎來了。
柳芭莎是急三火四闖進門的，開門見山地說：“老何，你得救救老庫。他快被仇人逼死了?！?/p>
何爺一樂，說：“別急，慢慢說，一時半會兒死不了人?！?/p>
“不行，這事兒必須得急，晚了真要出人命的。我簡單點說，然后你趕快去想辦法?！苯又派呀葸B斯基難為庫茲涅夫的事說了一遍，末了加了一句：“娜莎你也認識，多好的女人呀，她是我唯一的朋友，你一定要幫助她，不然，老庫死了，娜莎一定會死，我也會跟著死。”
何爺樂了，說：“這還沒咋地呢就死仨人了?！?/p>
“我不管，你一定要管。”柳芭莎耍起了小孩子脾氣。
“金先生是我朋友不假，但我也得尊重人家，維護人家的利益呀，朋友是用來幫的，不是用來坑的，對吧？現在他封了紅石砬子，就是為了里面的情況不被外面知道，我要是進去了，偷偷弄點石頭和泥走，那不是對不起朋友嗎？那我成啥人了？你想想！”
“道理我懂，我也不想讓你為難，可是娜莎她們真的沒辦法了，那個新來的捷連斯基是個壞人，原來就和老庫有仇，他就是被老庫打傷的那個長官，他本來就是要報復老庫的，現在又用這個事兒來給老庫安罪名?！?/p>
“看來這個事兒還真的很嚴重哪?！?/p>
“是呀，是呀，你給想想辦法吧！”
“老庫人不錯，值得幫一把?！?/p>
“這么說你答應幫他了？”
“我還沒想好呢?！?/p>
“你方才答應了，不能說話不算數。”
“我啥時候答應了？”
“我不管，反正你答應了，不能反悔?！?/p>
“你呀，凈給我出難題。好像我上輩子欠你的似的?！?/p>
“就欠，還不完的，永遠欠?！?/p>
“好吧，今天我還你雙倍的行不？”
“雙倍的？咋個雙倍？”
“你不是要我給你弄紅石砬子的石頭和泥土嗎，我給你弄，那個打聽日本人的事兒，我再給你指條道，算不算雙倍還你呀？”
“算，算，要是這倆事都辦成了，我好好慰勞你。”
“咋慰勞呀？說來聽聽。”
“先說正事，然后再說慰勞的事兒。”
“哈哈哈”何爺一陣大笑，然后說：“你把我的這尊佛像拿走，給老庫，再到智夫那兒問問日本人的事兒，他前兩天剛剛從日本人那里回來，那個新來的日本人請他去吃飯，也是為了紅石砬子的事，他倆是在日本的時候的同學，關系非常好。”
“那太好了，我一會兒去找智夫，可是我的石頭和泥土還沒有呢？”
“不是讓你把佛像拿走了嗎？”
“我要的是石頭和泥土，不要佛像。”
“小傻瓜呀，那佛像是用什么做的呀？”
“用什么做的？”
“你是真夠笨的呀，那是紅石垃子的石頭和泥。”
“我明白了，佛像就是紅石垃子的石頭和泥土，佛像是金先生送給你的，你把它轉送給老庫，不算偷紅石垃子的石頭和泥土，不算做對不起朋友的事情，爺呀，你簡直太聰明了！又聰明又偉大，我愛死你啦！”
“你少坑我幾回比什么都強。我好好的佛像，沒了，到我手里還沒捂熱乎呢，就讓你給糟蹋了。”
“謝謝你，我要馬上去找智夫，然后讓老庫來取佛像。晚上慰勞你?！痹捯魶]落，柳芭莎人已經出門了。
何爺望著她的背影，苦笑了一下，“這個傻孩子?！?/p>
第23章 智夫指點庫茲涅夫
柳芭莎出了何爺的門后，往柳智夫家走去，可是走著走著，她改變了想法，改向東走，她要先去找娜莎夫婦。
中俄兩國在烏龍河這個地方雖然管得不嚴，但畢竟還是邊境，尤其是俄國一方還有官兵在巡邏。如果你沒拿什么東西，通常他們也不過問，但是如果帶的東西多了，他們會盤查的，免不了要給點好處。
俄國管得最嚴的是中國人從俄方出境，他們是防止被征用的中國勞工逃跑。多年以來，他們通過各種辦法在中國抓走了很多勞工。尤其是日俄戰爭之前，好幾十萬人都被他們抓走了。
柳芭莎到了河邊，叫過來一只小船，說：“快走，我有急事。”
“好嘞，馬上就過去了，你坐好了莎姐。”船工爽快地應到。
柳芭莎也算是這一帶的名人，她往來兩邊的次數還多，所以船工們都認識她。
這里的船工平時都在河邊等客人，春夏秋三季風雨不誤。只有冬季沒人，河都凍上了，不需要船了。
下了船，柳芭莎三步并作兩步地跑到娜莎家。
得到好消息的娜莎和老庫激動得不得了。“噢，我的柳芭莎，你知道嗎？你這是救了我們一命啊，我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感謝你呀！”娜莎用力擁抱著柳芭莎。
“先別急著感謝，先去把事情辦了，東西到手，消息搞準才算辦成，趕快走吧。”柳芭莎也用力抱了抱娜莎說道。
三個人急匆匆過了河，庫茲涅夫給了船夫幾個銅板。
船夫推辭說：“不用，不用，庫大人坐我的船是給咱面子，哪能要錢呢。”
實際上，老庫平時坐船真的不給錢，沒人敢跟他要，除非你不想再到俄國一側了。
老庫今天心情格外好，又有柳芭莎在邊上，破例給了錢?？吹酱蚰歉笨蓱z兮兮討好自己的樣子，庫茲涅夫一下子想到自己在捷連斯基面前的可憐相，心生怒火，呵斥到：“給你你就拿著，廢什么話?！?/p>
三個人到何爺家拿到了佛像，老庫想把佛像砸碎了帶走，這樣方便攜帶，被何爺阻止了。
何爺說：“你們知道金先生為什么送我佛像嗎？你們知道佛在我們中國人的心中是什么嗎？是信仰，是神明，就像你們心中的上帝一樣。毀壞佛像是要遭報應的。你們必須這樣抱著回去，完整地交給那個什么斯基，讓他們去遭報應吧?！闭f完，拿出塊紅布，把佛像包好交給老庫，老庫接過佛像，放在背包里，背在身上，向何爺敬了個禮，又鞠了個躬后，三人千恩萬謝地轉身出來，奔智夫家而去。
智夫正趕著毛驢磨豆子，準備賣的大豆腐已經做好了，英子在窗口賣，智夫磨豆子是想再做點干豆腐，增加點品種。
英子特別欣賞智夫的這種生活態度，他有錢，有花不完的錢，他有本事，有常人想像不到的本事，他有名望，在樺林鎮有至高無上的名望，可他從來沒有一點點驕傲之心，沒有一點點自大之心，沒有一點點放松自己之心，每天準時練功，準時干活，對誰說話都和和氣氣，對父母禮敬有加，對自己體貼入微。英子感激上蒼，給了自己這么好的丈夫，只因昨晚自己說了句好些年沒吃過干豆腐了，他今天就研究上了，英子心中暖和。
十多年來，英子一直是孤獨憋悶在家里，她心中所感受的委屈無處訴說，為了讓父母安心，她忍受了，雖然每天她看上去都是愉快的，心里卻是寂寞的、無奈的，現在，老天給她送來了這樣一位好丈夫，她覺得一切過往都值了，都還回來了！
看到柳芭莎她們來了，智夫停下了手中的活，迎了出來，又引領她們到上房坐下。
柳芭莎是何爺的人，智夫視她如嫂，不能怠慢半分。
何小杰看到家里來客人了，到豆腐坊接過英子的活，繼續賣豆腐。讓英子回上屋招待客人。
英子進屋就趕緊倒茶、拿水果，把茶杯和水果遞到客人手里。
“妹子，你別忙活了，我們有大事兒找智夫，你也不是外人，坐下一塊聽聽。”柳芭莎說道。
英子看向智夫，智夫笑著點點頭。英子就近坐在炕沿上。
“莎姐，說吧，找我啥事？”智夫其實心里已經知道他們要干什么了。柳芭莎頭一次離開何爺家的時候，何爺已經派人給智夫送了信了。所以 不僅智夫知道了，英子也知道是啥事了，因此她沒有回避，否則，她早就離開了。
英子有傳統思想，男主外，女主內，男人在外面的事不主動打聽，不說三道四，丈夫說多少就聽多少，聽了以后，絕不在他人面前提及。家里來人找智夫辦事，她都主動躲出去，不聽，更不參與。
娜莎把事情說了一遍，老庫還把佛像包打開給智夫看了一眼。
智夫用指尖摸了摸佛像，嘆息道：“多好的佛像呀，可惜了。”
庫茲涅夫滿懷歉意地說：“真是太對不起了，我是實在沒招了，不然，說啥也不能干這種缺德事呀。等我挨過這陣子，我一定請空谷師傅再塑一尊佛像，鍍金的，還給何爺。眼下還得請智夫先生幫忙，救我一命吧！一輩子感恩不忘?！?/p>
“你們找我就找對了，我前兩天剛剛到日本人那兒去過，他們新來的軍官叫高橋健蒼，是我在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的同學，也是最好的朋友，他現在在日本軍部搞情報工作。他到這里來的目的就是要搞清楚紅石砬子的情況?！敝欠蚩匆娎蠋祀y為情的樣子，趕緊把話題轉移走。
三個俄國人聽到這兒，異常興奮，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可是你讓我準確說他們掌握到什么程度，我可不敢保證，這幫小日本鬼子，鬼著呢。”
三個俄國人，一下子心又懸起來了。方才的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興奮勁，再次跌回到山重水復疑無路中了。
“我了解到的情況是這樣的，日本人在此之前，由某個人偶然拿到了一快紅石砬子的石頭，然后交到了日本的某個機構進行檢測，檢測的結果是：這是塊富鐵礦石，鐵含量在百分之六十八，于是他們派出了高橋健蒼來確認這個事情。大家都知道，日本是個缺乏資源的國家，他們很早之前就打中國的主意了，特別是礦山，他們更是格外注意，因為這些金屬不僅關系到他們的經濟命脈，更是他們發展軍事的瓶頸。如果紅石砬子確定為富鐵礦，那么他們絕不會不采取各種手段來爭奪?！?/p>
智夫說到這里喘了口氣，看看大家的反應，見幾個人都在頻頻點頭，便又接著說：“高橋來了以后，紅石砬子已經封鎖了，他派人來偷，結果都被抓獲了，啥也沒得到。高橋的目的是想拿到紅石砬子的泥土，來確認此地是否是普遍含鐵，有沒有開采價值。前些天，他的馬車跟著我進過紅石砬子，車輪上留有紅石砬子的泥土，我想他已經把這些泥土送回日本檢測了，很快就會有結論了。而這一結論，基本上不會出什么意外，那就是和石頭的鐵含量一樣。然后日本人怎么辦，會采取什么行動，不知道，得等到時候他們亮牌。我就知道這些，夠你們用不？”
“柳先生，這個高橋您了解多少？他是什么樣的人？”老庫問道。
“在日本上學的時候，我們倆是好朋友，住在同一間宿舍內，非常好的朋友，那時候我了解他，但畢竟這么多年過去了，人都在變。他原來是學步兵的，現在卻在搞情報，我不知道這中間是怎么一回事，也不清楚他現在的為人情況。從初次見面的情形看，他比原來成長了不少。我總覺得他跟我說話時是說一半留一半，不知怎么回事?！?/p>
“那日本人下一步計劃是什么？”老庫到底是職業軍人，知道刨根問底。
“不知道，他們即使有也不會告訴我?！敝欠驅嵲拰嵳f?！拔夷芨嬖V你的是，高橋由于職業訓練，機警不少。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志大才疏的特質沒法改變，老庫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還不是太明白，我回去會認真想的，現在這些東西已經足夠我交差了。非常感謝柳先生，還有柳芭莎和崔英女士，你們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會回報的?！?/p>
太陽剛剛下山，老庫就來向捷連斯基交差了。老庫謊稱花錢買的佛像和花錢買的情報，并說這一次他花光了家里的所有的錢。
老庫的工作成績讓捷連斯基喜出望外，他以為老庫那個榆木腦袋不可能完成這么艱巨的任務，他只是想用老庫先抵擋一下，最后把責任都推到他身上，為自己贏得一點時間，反正他也想收拾老庫。他萬萬沒想到，老庫不僅完成了任務，而且超預期高質量完成了任務，并且只用了大半天的時間。
捷連斯基要重新評估庫茲涅夫的價值了，庫茲涅夫已經由可恨的仇人，轉向可用的人材了。
他從莫斯科出來，接這么個誰都不愛干的吃苦費力不討好的活，首先，他知道這個任務不可能完成，這個地區他們機構就沒有布過線，沒有基礎，沒有支援，等待他的就是失敗，就是被處理，因為他的保護傘倒了。其次，庫茲涅夫在這里，他們之間有過節，庫茲涅夫不可能不給他搗亂，所以，他第一步必須先把庫茲涅夫搞掉。
現在，捷連斯基在想，庫茲涅夫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完成這么難的工作，甚至買來佛像這樣的高招都能想到做到，那么他在此地的關系和能量就不是看上去那么簡單了，如果用好他，不僅自己的任務能完成，說不定還能借機揚名，翻過身來。庫茲涅夫至少到目前對自己是恭順的，也許他沒那么記仇，他是個實心眼的傻家伙。所以，無論如何我要充分利用他。
庫茲涅夫完成了任務，一顆懸著的心放下了，他正準備和娜莎吃晚飯，捷連斯基派人來了，請他和夫人到旅館做客、吃飯。老庫夫妻有點迷糊，這是什么意思？但是也得去呀。
那天晚上，捷連斯基像是老庫的多年老朋友一樣，熱情地招待了他們夫妻，極盡贊美之言。而且捷連斯基還給了老庫錢，報銷他買佛像和情報的支出，這錢足有老庫三個月的薪水之多。
老庫知道，除了錢是真的，其他的都是假的。捷連斯基想利用自己。但有一點老庫還是很寬慰的，捷連斯基宣稱當年兩個人就是年輕氣盛，不要掛懷，不打不成交，以后就是好朋友了。不管真假吧，至少他不會因此找自己的麻煩了。
老庫想簡單了，想錯了，殊不知更大的麻煩還在后邊呢。
第24章 何爺家群雄論道
金先生派大管家過來傳話，請智夫晚上到何爺家喝酒。
智夫提前半個時辰到何爺家，他認為自己年齡最小，理當早到，也或許能幫上點忙，畢竟何爺家沒有女人。
智夫到何家時，萬萬沒想到，他是最后一個到的。他進屋時，不僅何爺、金先生在，二奎也在，還有空谷師傅和額爾敦。
智夫很難為情，抱拳施禮：“各位哥哥，我來晚了，失禮失禮！”
“哈哈哈，正說你那，說你一進來肯定說失禮失禮，我來晚了。果不其然。”空谷和尚倒是快人快語。
“兄弟，你最近忙乎啥呢？有日子沒見了?！倍酒饋?，拍了拍智夫的肩膀。
“二哥，沒忙啥，老一套唄，看病，開藥，做豆腐?！?/p>
“我說智夫啊，你開個診所就行了，也不是不夠過，把豆腐坊關了吧，這一天天的，多辛苦哇?！笨展鹊故窍氲瞄_的人，勸著智夫。
“空谷師傅，不行啊，豆腐坊是我岳父的看家行當，我要是給關了，他還不罵死我。他是寧可不掙錢，也得干哪?！?/p>
幾個人正說笑著，酒樓的伙計把飯菜送來了。
金先生說：“今天我可是把我的酒樓最好的飯菜都點了啊，有啥想吃的吱聲，好讓伙計傳話給做?！?/p>
桌上已經擺了八個菜，紅燒肉，豬肉燉粉條，小雞燉蘑菇，熘三樣，四喜丸子，紅燒鯉魚，醬肉拼盤，黃瓜拌拉皮。外帶兩盆餃子，韭菜雞蛋豬肉餡的和牛肉芹菜白菜餡的。
“金先生，你這全是硬菜呀！吃不了了，可別再要了，白瞎了?！倍f到。
“二奎是咱這里面飯量最大的，他要是說夠了那肯定夠吃了?！焙螤斈枚蛉ぁ?/p>
“何爺，咱們開始？”金先生問道。
飯菜雖然是金先生帶的，但畢竟是在何爺家，而且何爺又是屋里的最長者，所以金先生有此一問。
“開始吧，金先生你說了算?！焙螤斠部蜌庵?/p>
“好吧，我先說幾句，”金先生端起酒盅，“各位哥哥、兄弟，這些日子辛苦大家了。為了我這個紅石砬子，讓大伙跟著遭不少罪，費不少力，我這敬大家伙，先干為敬?！?/p>
大家跟著都干了。智夫看到空谷也干了，心里有點奇怪。空谷發現智夫的目光了，笑了：“智夫兄弟，看我大和尚喝酒很奇怪吧？”大家都樂了。
“他是個假和尚”二奎說到。
“不能這么說，我雖然是金先生派去廟里的，但我也是真的當過和尚呀?！?/p>
“當和尚你還喝酒吃肉？”二奎與空谷斗上了嘴。
“誰說和尚不許喝酒吃肉？《水滸傳》里的魯智深就喝酒吃肉。”
“那是書里的花和尚，真事兒里是不行的。你見過哪家廟里的和尚喝酒吃肉的？”
“佛祖就吃肉，當初佛祖他們是不做飯的，全靠化緣，人家給什么就吃什么，你還能說：我吃素，不吃肉，你給我做點素食吧。化緣，化緣，化的就是個緣分。你懂不懂？”
“那你們那五戒、八戒的是干啥用的。”
“五戒就是要戒殺生、偷盜、妄語、邪淫、喝酒，八戒是再加上香華、高廣床上坐、非時食。”
“看看，不讓喝酒吧，你犯戒了，該打五十大板?！?/p>
金先生接過二奎的話頭說：“佛家有戒是為了防止佛家弟子做出出格的事，敗壞了佛家的名聲和僧人的修行，其本義并不是要規定許多個不許，這不許，那不許，有了許多框框，豈不是不合佛家隨緣、自在的要義？吃不親殺、不聞殺、不見殺的三凈肉就不是犯戒，喝酒有度不鬧事就不是犯戒。但是這酒還是少喝，太祖爺就不贊成喝酒，他老人家說酒是智者傷身，愚者亂性。咱們要常喝酒，不要喝長酒，適度。”
大家都認真聽金先生說話，空谷更是連連點頭，同時還用眼睛斜了二奎兩眼，那意思是，你聽聽，金先生說的才在理。
“這都說哪兒去了，一會兒佛，一會酒的，咱們還是說正事兒吧。紅石砬子這個鐵礦，毫無疑問已經引起了日本國和俄羅斯國的注意，從他們派來的人看，都挺重視的。他們第一步，摸紅石砬子的底都已經成功了，樣品都拿到了，回去一化驗，肯定含鐵量很高，下一步他們要干什么？一定是檢驗深度，也就是說，要往下挖，看看深土層里的情況，測算總量。所以，咱們還得加把勁，二奎，一定把山守好了，絕對不能讓他們得手。重點是東、南、西三面?！?/p>
“放心吧金先生，我保證不讓他們有機會下手。一個呢，我們有定時巡邏，二一個呢，還有不定時巡邏，三一個呢，我加了幾個暗哨，都帶著狗，咱那些狗金先生你知道的，都老厲害了，一條狗能看十里地，別說挖坑了，只要有人踏進紅石砬子半步，咱就馬上能發現他?！?/p>
“日本人那兒，智夫兄弟還要費心，他們肯定還得找你，這幫小日本兒，啥損招都有，你要特別當心。”
“放心吧金先生，我這兒沒問題。對付高橋我輕車熟路，保證讓他深信不疑地跟著咱們的腳步走?！?/p>
“何爺，我估計下一步俄國人還會找你，可能會用柳芭莎、老庫他們威脅你，要有個思想準備。”
“呵呵，他們能，俄國人也不是什么好餅。這群老毛子，壞起來一點也不比小日本鬼子差，前兩年他們和小日本打仗打敗了，不像原先那么橫了，就有可能使陰招，大家都多個心眼，當心點?！?/p>
“額爾敦，你調些個弟兄過來，悄悄地來，住在我家里，以備不時之需?！?/p>
“是，主子。我挑二十個機靈的，帶上洋槍，我親自帶隊給您守著?！?/p>
“你一個堂堂游擊將軍，給我看家護院是不是太委屈了？”
“主子，你想羞死我呀，在您面前我算什么東西呀，就是個奴才，甭管在外邊干什么，就是當了軍機大臣，到了您這兒照樣是奴才，給您看家護院，那是奴才的造化，心里樂著呢。想當年，咱祖上給太祖爺當奴才的時候，不是夜里還抓到過想行刺太祖爺的壞蛋嗎。所以呀，給您看家護院是奴才的本份。想當年…”
“打住，額爾敦，咱今天先說紅石砬子的事，你的想當年以后有功夫再說行不？”
“嗻”
“空谷，你這回得雕刻個大的了，我發現了一塊大石頭，顏色特別濃，我給你弄回來，你就在院子里刻?！?/p>
“沒問題，我先畫張畫，把要刻的佛像掛在旁邊，誰來了一看就知道我要刻啥，再弄個開刻儀式，讓鄉親們都來瞧瞧?！?/p>
“那就謝謝弟兄們了！辛苦了！再敬大伙一杯?！?/p>
第25章 李明花色誘智夫
李明花突然上門求醫來了。
那天清早，智夫就發現李明花在自己家附近轉悠，看樣子有點怯生生的，又不肯離開，智夫就覺得她有什么事，一件不太正常的事。智夫佯裝沒看見，靜待事情的發生。
日上三竿了，李明花依然遠遠地瞄著智夫的家，既不靠前，也不走開，神色越來越焦急。
“英子，你看見外面的人了嗎？”智夫問妻子。
“一早就看見了，她好像是要找你有事，但又因為什么不進來，我一直在想她為什么總是遠遠地望著呀?！庇⒆有呛橇苏f。
“那你想明白了嗎？”
“我沒想明白，但是智子想明白了，智子，你過來一下?！?/p>
智子來了，她本來是在診所里洗單子。
“嫂子，叫我有事？”經歷了一些事情后，智子忽然改口叫英子嫂子了，原來她一直叫姐姐的，大家覺得挺突然的，但也沒人問為什么，反正這么叫也沒什么毛病。
智子自己心里明白，那次智夫去綠野川回來，她和英子從房頂上下來，撲向剛進院子的智夫，當她看到英子親昵地用拳頭錘打智夫的時候，突然覺得自己是外人了，她的智夫是有妻子有家庭的人了。她想到過走，但是沒有勇氣，看不到智夫，她覺得活著沒有意義，天天生活在一起她又擔心給智夫添麻煩，于是想她用這個辦法，不聲不響地告訴別人，我只是智夫的妹妹。
“你把你對門外的那個人的猜想說給智夫聽一下?！庇⒆訉χ亲诱f。
“是這樣的，我認識那個人，她叫李明花，是南山綠野川開拓團的。她是朝鮮人。來的時候她們是一家三口，她、她丈夫和一個懷抱著的小女孩，后來她丈夫死了，受傷后感染了，死的。聽說她丈夫是被犬養派上山干活的，具體干什么活就不知道了，在山上碰到了熊瞎子，被抓傷了，逃了條命回來，但是傷的太重了，又沒有醫院，只是醫生給吃了點藥，簡單處理了一下傷口，都沒挺幾天就死了?！敝亲咏榻B說。
丈夫的死讓李明花絕望了，原本快樂的一家人，現在頂梁柱倒了，她和兩歲半的女兒可咋活呀。本來到中國來沒攤到她家，是攤給了她的小叔子，正趕上小嬸子快要生了，不敢動地方，加上她丈夫相信了到了中國就給土地，就過上好日子了的宣傳許諾，便主動替弟弟家來了。誰知道，土地根本不給朝鮮人，他們只是給日本人干長工的下人，又不能回朝鮮了，誰要是離開開拓團，就定死罪，而且株連家族。好在中國地廣人稀，物產豐富，丈夫又勤快，常常到山上弄些野貨來，一家人倒是能吃飽飯，日子雖然清苦一點，也是苦中有樂。
丈夫死后，李明花只知道哭，她完全亂了方寸，家里的事情一向都是丈夫拿主意，她就是聽吩咐的。丈夫走了，把全家的希望連同所有的主意都帶走了。如果不是還有個女兒需要她撫養，她真想跟著丈夫去了。
在鄉親們的幫助下，丈夫總算草草入土為安了。李明花天天除了給女兒做一點簡單的飯菜外，不是哭泣，就是直勾勾地發楞。
安葬丈夫后的第八天夜里，犬養來了。他先是表示對明花的同情，又自責不該派她丈夫去上山干活，還給了她一點錢，又表示以后他會關照他們娘倆，再以后，他奸污了她。
明花沒有反抗，她已經沒有力氣反抗了，她覺得自己就是具尸體，那個該殺的犬養在和一具尸體發生關系。麻木，她全身都是麻木的，甚至她覺得那個被摧殘的尸體都不是自己，而是身邊的那些桌椅板凳。
從此，李明花成了行尸走肉，幾乎每天都會有男人來到她家。就是皮肉生意，沒有情，沒有愛，甚至沒有笑容。她就像沒什么知覺似的順從，任由男人們發泄，她從不講價錢，給多少算多少。也是從那天起，她沒再吃過肉，她覺得自己和那些肉沒什么區別。原本瘦弱的她越來越瘦了，簡直就是皮包骨了。
智子把英子講哭了。
智子分析道：“我覺得她是來勾引智夫哥哥的，是誰派給了她任務，她不能不辦，十有八九她的女兒現在在犬養家?，F在咱們家里人都在，她沒法勾引我哥，所以不敢進來，完不成任務，要不回女兒，所以不能回去?！?/p>
“她沒事勾引我干什么？”智夫其實心里是明白的，一定是高橋在背后搞事情，多半還是為了紅石砬子。“這個高橋，從小就愛弄這些旁門左道，這些年了，也沒個長進?！敝欠蛴幸稽c竊喜，高橋不長進倒是更好對付。
“嫂子你看哥哥在偷偷地樂，他是希望李明花來勾引他呀?！?/p>
“是，有這美事誰不樂呀！智子，咱倆走，陪我去華升號買點線去，讓人家在這兒等著被勾引吧?！庇⒆诱f完，拉著智子就走。
臨出門，智子回頭沖智夫扮個鬼臉，搖頭晃腦地笑著。
英子和智子走后，不大會兒功夫，李明花怯生生地從門縫里擠進診所里來，東張西望的一臉的不淡定。
正如智子分析的，李明花的女兒在犬養手中。犬養交給她一項任務，準確地說是高橋交給她的任務，就是勾引智夫，之后把高橋的信給智夫。
“你找我什么事？”智夫對剛進門的李明花發問。
“我肚子難受，想讓你給看看?！崩蠲骰ㄓ檬治嬷亲?，走到智夫面前。
“你請坐。”智夫示意她坐在桌子的對面。又問：“怎么個疼法？”
“不是疼，是難受，抓心撓肝地難受。”
“幾天了？具體是什么樣的難受？”
“今天早上開始的，這不就跑到你這兒來了。具體說就是又紅又癢，尤其是下邊，你看看就知道了。”說著，李明花掀起了衣服，露出白白的肚皮。“這下邊更紅更癢”，說著又去往下拉褲子。
智夫站起身，喊了聲：“柱子，給拿兩塊豆腐來。”
“哎，馬上啊?！敝釉趯γ娑垢淮饝剑?/p>
“嘩啦”門被用力推開了，智子怒目圓睜闖了進來，后面跟著英子。
李明花趕緊把衣服放下，但還是被來人看見了。
“你個臭不…”智子剛罵半截就被身后的英子拉了拉衣服攔住了，并且，英子跨步走到智子前面。
李明花嚇壞了，她用雙臂緊緊抱住自己的胸，雙手捂住自己的頭，眼神里充滿了驚慌，一副等著挨打的樣子。以往有嫖客的女人找上門來，一定會打她的。有兩次她都被打暈過去。
李明花坐的是一條長條凳子，英子在她身邊坐下，一只手輕輕搭放在她的肩膀上。明花一激靈，就像只恐懼的小兔子。
英子輕聲細語地安慰道：“你別怕，這里沒人打你，我們都不會傷害你，我們知道你是被逼的?！?/p>
柱子進來了，提著兩塊大豆腐，問：“放哪兒？”
“放門口桌子上吧?！庇⒆臃愿赖?。
柱子是豆腐坊雇來的伙計，剛剛十七歲。智夫近來事情越來越多，實在忙不過來了，崔長富的身體雖然在智夫的調理下有所好轉，但為了鞏固成果，越發不敢讓他干活了，于是就雇了人。柱子是本地人，父親是伐木工，都知根知底。
柱子出去了，李明花微微抬頭看了一眼智夫。智夫像是啥也沒發生過一樣，坐下來，拿過診墊，放在明花面前的桌子上，示意李明花把手臂放上。
柳智夫給李明花號了一下脈，又看了看舌苔，拿過紙筆，提筆準備寫字，想了想，又把筆放下了，說道：“你記住三句話，第一句，營養不良造成你的身體已經極度虛弱，如果再不加強營養，恐怕有性命之憂；第二句，回去好好洗洗熱水澡，再多曬曬太陽，有益于你的身體，這個很重要；第三句，控制房事，必須控制，你已嚴重精血不足，外帶感染病菌，要用藥治療一個療程?！?/p>
“不行，我做不到，我還得…”李明花剛說一半就被英子擺手打斷了。
“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智夫方才跟你說的這三點必須做到，否則你就是在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p>
“我很抱歉打擾你們了，但我真的做不到，我得養活女兒，我沒有錢，只能靠這個，沒辦法，你們饒了我吧?！泵骰念^作揖地求饒。
英子示意智子給李明花端一碗豆漿來，看著李明花喝下去，然后說：“我聽說過一點你的事情，你是個好女人，你有個好丈夫，你們一家人原本是幸福的，可是老天不公，讓你的丈夫受傷去世，讓你受如此苦難，被人當作工具，被人打，被人罵，被人拆房子砸鍋，孩子都不敢出去和小朋友玩，真是造孽呀！但錯不在你，是命運作弄人啊?？梢膊荒芸傔@樣呀，將來孩子大了，你讓她有何臉面做人哪？為了孩子你必須保重自己，你沒了，孩子將會有多慘！孩子的父親在天之靈都不會原諒你的，他一定希望你過得好，把女兒培養成人。看到你現在的樣子，他得多難過、多心疼??！”
李明花哭了，哭得很壓抑，哭得很傷心，丈夫死后，沒有人這么設身處地地關心過她，所有人對她除了利用就是傷害，誰曾拿她當過人看哪！李明花抱著自己的臉，哭彎了腰，哭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英子撫摸著明花的后背，說：“家里有困難可以找我，我會盡力幫助你的?！?/p>
“智夫方才跟你說的那三句話，你一定要做到，為了孩子，為了孩子父親的在天之靈，為了自己都要做到。這兩塊豆腐你拿著，一會兒再給你拿點干豆腐。我知道你不吃肉了，但得吃飽飯，盡量多吃點豆腐，又清素，又有營養?！?/p>
英子掏出些散碎銀子，都塞給明花。
良久，李明花才止住哭，給英子跪下：“我不是人，我不該來害你們。是犬養逼著我來的，他拉走了我女兒。他說，必須要勾上柳先生才放了我女兒，還要我在勾上柳先生以后，把這封信交給他?！闭f完，從懷里掏出一封信。
信是封口的，捏一捏，里面是紙張。智夫拆開信封，拿出里面的東西，一封信和一張銀票。信很簡短：
智夫君：
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想必你剛剛成就好事，我在這里恭喜了，以后這樣的好事還會大大的有。感謝上次你給我們提供的樣本，我因此受到軍部的表揚，這應該歸功于你的智慧，這里有一百兩銀票，是你的酬勞。
祝你好運！
高橋健蒼
智夫嘴角掠過一絲嘲諷。
智夫提筆在高橋的信封上寫上自己的名字，交給李明花說：“你回去把這個交給高橋，他就明白什么意思了。他就會放了你的孩子。”
明花接過信，小心翼翼地揣進懷里。拿著豆腐和藥抹著眼淚走了。
第26章 高橋偷盜樣本被抓
該來的終究是要來的，一切不出金先生所料。
日、俄兩邊的高層都提出要求，要表層以下的地質樣品。日本人的要求是至少地下五米，俄國人的要求是至少地下三米。也如前期的招數，日本人找了智夫，俄國人找了何爺，不同的是，智夫爽快地答應了，何爺直接拒絕了。
日本人找智夫還是用的老辦法，讓駿田把他接過去。又是千代子和李明花陪著。這次沒有多費口舌，高橋提出了要求，智夫答應了，說你得給我點時間，不能急，挖這么深的坑可不是件小事。高橋也明白，這個事是需要點辦法的，但他不擔心，他相信只要智夫想辦，就一定能辦到。同時他暗暗為自己的先見之明感到驕傲，一張銀票，一個妓女，讓智夫乖乖地給自己辦事。這次他特意把李明花安排在智夫的身邊。
李明花看上去氣色好了許多，她自從從智夫那兒回來之后，吃了智夫給她拿的藥和英子給她拿的大豆腐、干豆腐，又把家里好好收拾了一下，被褥拆洗了，衣服也都又認真地洗了一遍，房子也找人幫忙修繕了一下，家里有煥然一新的感覺。她沒再接客，用英子給的銀子購置了些盆、壇之類的東西，她開始做泡菜賣。
李明花先是在綠野川賣，英子知道后非常高興，讓智夫特意跑了兩趟，把明花泡菜拿回來一些，幫她賣。崔家的豆腐坊兼營泡菜，銷售量自然比明花自己賣的要多得多。經英子居間聯系，柳芭莎在樺林鎮也賣她的泡菜，這樣鎮東鎮西邊都有賣的，大家買著方便，加上明花做的泡菜味道也不錯，因而使她的生意干得還不錯，基本上可以養活自己和孩子了。
有了這中間的關系和事情，明花見到智夫自然格外親近，看到她的改變，智夫也很高興，也要向她多問幾句。兩個人坐得很近，說話聲音很小，有說有笑的，智夫還給明花號了脈，發現她的身體恢復得很不錯，知道她真的重新開始健康生活了，自然還要多囑咐些注意事項。
他倆的這種融洽的氛圍在高橋看來是自己計策的成功，他認為智夫與明花已經是比較好的嫖的關系了，甚至是情人的關系了。明花的改變，智夫家為她代賣泡菜，說明智夫已經很喜歡這個女人了，這個女人也在為智夫守空房了。
智夫問明花：“現在犬養他們還去騷擾你嗎？”
“有時也去，都被我趕走了，也有死賴皮的，怎么趕都不走，直到后來我操起了菜刀，他們才走，還嚷著下次還來?！?/p>
“我幫幫你吧”
“你咋幫我呀？也不能天天幫我守門吧？”
智夫笑了笑，說：“我有辦法?！?/p>
智夫沖著高橋大聲說：“高橋君，拜托你一件事情?！?/p>
高橋應到：“智夫君，你盡管吩咐，我的一定盡力?！?/p>
“你在你們綠野川放個話，誰都不許再去騷擾明花，否則，死啦死啦的?！敝欠蛘f著笑著。
“嗨，智夫君放心，我的馬上就辦，保證今后沒有人敢再去明花小姐家。明花小姐，如果有人去了，你的告訴我，我立刻過去處理，叫他死啦死啦的?！备吒窨刹皇情_玩笑的表情，他是很認真的。
高橋沖門外喊到：“犬養君，你的進來?！?/p>
門外立刻回答：“嗨”，
犬養進來了。
高橋吩咐到：“馬上通知下去，明花小姐是我們的尊貴朋友，任何人不準再到她家去騷擾她，違者死啦死啦的?！?/p>
“嗨，我立即去辦?！比B轉身出去了，順帶瞟了一眼明花，發現她胖了一點，白了一點，更有風韻了。犬養暗暗咽了口口水，有點小后悔，沒及時發現明花變美了，性感了，下手晚了?，F在高橋長官下令了，沒有機會了，他是萬萬不敢違抗軍令的。
高橋心中暗想：“智夫君，你真是沒見過世面，就這么個女人就讓你著迷了，還有那張銀票，你本來可以要得更多的。到底是沒出息的中國人?！备邩蛐睦镉行┰S對智夫的輕蔑。
時間一天天過去，轉眼間七、八天了。智夫還沒有動手。高橋開始著急了。先是派犬養去催促，被告知正在想辦法。又是兩三天過去了，高橋決定親自走一趟。
他先是到了智夫家，還帶了些小禮物。
智夫告訴他：確實在想辦法，近期金先生看得太緊了，一直沒有下手的機會。
高橋用威脅的口吻說：“智夫君，我沒有那么多時間，軍部催得很急，你必須早點想到辦法，辦成這件事，到時候會有更多的獎金。要是辦不成，不僅得不到獎金，而且還會被新老帳一塊算?！?/p>
之后，兩個人一起到了金盛大酒樓，智夫幫高橋約了金先生見面。
席間，高橋一再探尋金先生是否有意出售他的這片山林，并透露出話，日本想出個好價錢買下來，以便南、北、西三個地區連成一片。
金先生含蓄地拒絕了，他表示：目前沒有出賣的打算，就算將來想賣了，也不會賣給外國人。并且說，當初他花了五十萬兩銀子買下這兩片山林，現在又想在這兒干點大的事業，自然不會為了掙點散碎銀子半途而廢的。
高橋與智夫分手時，智夫的一句話讓高橋動心了。
智夫說：“挖樣品，只有紅石砬子的北坡有機會，因為看守的重點在南邊和西邊，主要防你們日本人，東邊走動的人多，也不容易下手。伐下來的木頭都堆在北邊，亂糟糟的，容易隱蔽，看守的人也少?！?/p>
高橋暗笑智夫給自己提供了一個重要的情報，同時也為智夫退學乃至沒在日本陸軍服役而惋惜，智夫在校時，成績是遠在高橋健蒼之上的，現在卻這么愚鈍，機會擺在眼前都發現不了。
高橋決定自己動手干一把，他真的急了，軍部已經開始責怪他了。
高橋把村子里的男壯年都集合起來，朝鮮人帶鍬鎬，日本人帶刀槍。傍晚都集中在犬養家院子里，每個人發了一個飯團，不準外出，不準其他人靠近。三、四十個男人就這么在院子里等待，不準說話，不知道要干啥。
入夜，他帶著人向西邊出發了，沒人敢問要干什么，都默默地跟著走。
在向西邊走了大約五里路后，順著山谷拐向了北邊。天已經黑了，大家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荒山野嶺中，不讓吱聲，默默地前行。
走了很長時間，又向東拐過去。又走了好久，又向南拐過去。走著走著，在月光的映照下，他們發現前面堆了許多木頭。高橋樂了，經過這一大圈的繞騰，他終于找到了他想去的地方：紅石砬子的北坡。
高橋派犬養先悄悄摸過去，看看有沒有人防守。犬養摸過去不久，就有巡邏的人過來，犬養趴在大頭堆上，一動不敢動。巡邏的人沒下來，在石砬子上徑直走了過去。等他們走遠了，高橋招呼大家快速走到紅石砬子山腳下。
躲在一大堆木頭后面的山腳下，高橋指揮他的人馬開始挖掘。挖掘進度很快，眼看就有一米深了，高橋督促到：“加把力，再挖這么深就行了?！?/p>
然而，挖的速度卻越來越慢了，因為越往下石頭越多。
突然，四周亮起了許多火把，把挖掘現場照得通亮。高橋一驚，下意識地掏出手槍。
一個人從山坡上跳了下來，高大的漢子落地卻悄無聲息。他來到高橋面前，雙手一晃，高橋手里的槍就到了他的手里。
“你就是高橋健蒼吧？不是說是個軍人嗎？怎么當起毛賊了？”下來的是二奎。
“八嘎”高橋吼叫著來奪二奎手里的槍，二奎稍一側身，用槍口頂著高橋的腋窩向前順勢一送，腳下一勾，高橋摔進他們剛剛挖的坑里。
“哇哇哇”高橋痛得哇哇直叫。摔得當然疼，而更疼是是腋窩。高橋感覺自己的腋窩被捅漏了，痛得他直不起腰來。他一邊叫著一邊喊他的手下：“死啦死啦的。”十幾個拿刀拿槍的日本人剛要沖著奎二爺舉刀槍，就覺得后背一痛，被打得站不直身子，手中的刀槍也就被收走了。
“都捆起來”隨著奎二爺一聲令下，十多個日本人都被捆綁起來。剩下的朝鮮人都瑟瑟發抖地站在原地一動不敢動。
“都押回去”奎二爺吩咐到。
“二爺，押哪兒去呀？”
“先押到鏢局吧。”
天亮了，金先生、何爺和智夫都來了，看著鏢局里蹲在地上的日本人的狼狽相，都笑了。
何爺說：“都送官吧，讓老狼他們去處理吧?！?/p>
金先生說：“也好，是該由官府來處理?！?/p>
高橋聽到后，趕緊說：“不用送官府，這是個誤會，一個誤會。我們可以談判?！?/p>
何爺樂了：“談什么呀？談你們是如何偷盜我們的鐵礦石被現場抓獲的？”
高橋心里明白，如果將他交給官府，走了外交的渠道，那他就完了。所以他必須私下把這個事了了。
正當高橋心里犯嘀咕的時候，他看見了柳智夫。簡直就是救命的稻草。喊首：“智夫君，智夫君。”
柳智夫向著喊聲望去，只見一個穿著日本農民服裝、頭上還包塊布的人在叫他。智夫用疑惑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沒停，繼續朝前走。高橋要站起身來，被看管他的小伙子一把按下，喝到：“蹲好了，別亂動?！?/p>
高橋扯掉頭巾，又喊到：“智夫君，是我，高橋健蒼。”
“是高橋君？你怎么弄成這個樣子？”智夫裝出一副驚異的樣子。
“智夫君，都是誤會。我們出去挖山參，天黑迷路了，弄錯了方位，請你務必相信，請你幫助解釋一下，拜托了。”
二奎走過來，接住高橋的話茬：“挖棒槌呀？”
高橋連連點頭：“是的，是的，挖棒槌。迷路了?！?/p>
二奎笑了，說：“挖棒槌不在你們自己的山上挖？跑到紅石砬子來挖？挖棒槌有那么多人一塊深更半夜挖的嗎？”
“確實是挖棒槌，我的沒有經驗，搞錯了?！备邩蛞仓浪睦碛烧l也騙不了，他只能一口咬定這個理由，然后指望智夫想辦法救他了。
“二哥，我覺得他說的也有可能，他畢竟初來乍到，有點蒙圈?！敝欠蜷_始給高橋講情。
“是的，是的，我一直在蒙圈。”高橋覺得自己有救了，因為智夫在幫自己撒謊。同時，他越發覺得給智夫事前使點招數太正確了。
“智夫，你不能同情他們，他們有朝一日翻過臉來，那可是六親不認哪?！?/p>
“這樣吧，咱們聽金先生和大哥咋說行不？”說完，二人進了屋子。
良久，智夫從屋里走出來，告訴看守的兄弟：“都放了吧?！?/p>
二奎氣哼哼地從里面出來，連跟他打招呼的人都不理，徑直出門走了。
“一定是智夫為我們說了話，力爭，不退讓，才爭取到讓我們走。二奎是不同意，又拗不過智夫，只好生氣走開了?？磥碇欠蛟谶@里說話是有份量的。以后還要多加利用。”高橋邊走邊在心里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