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捷連斯基搶樣本遇挫日本人剛鬧完,俄國人又來生事了,相對于日本人的偷,
俄國人則生猛地搶。捷連斯基接到國內指令,要求他對紅石砬子的土壤層進行深度取證。
要盡早確認礦山的開采可能性。旅館的女服務員由恐懼,到麻木,由戰戰兢兢,到鎮定自若,
而今,已經儼然以主人自居了。天天支使旅館的老板和老板娘為她做這做那,
稍不順意便發脾氣。要是讓捷連斯基看到了,會受到更重的懲罰。
捷連斯基泡在溫柔鄉里自是樂不思蜀,他本來就是個花花公子,
憑借家族的關系才有了些地位,這次派他出來雖然是政敵們不懷好意,但也不算過份難為他,
畢竟他只是個繡花枕頭,翻不起什么浪來,讓他遠離權力中心,免得礙手礙腳的。
捷連斯基與庫茲涅夫的矛盾始于一場戰斗。捷連斯基作為上級部門派下來的觀察員,
不該在戰場上指東指西,他偏要處處顯示自己有見解,處處否定戰場指揮員的意見。
而他又偏偏碰上了老庫,一個直腸子不知道變通的人。那場戰斗打得很苦。戰前,
指揮員庫茲涅夫依照經驗,把隊伍分成五個作戰單位,
并且確定了兩頂兩迂回一預備的戰斗計劃,即兩個戰斗單位正面阻擊,
兩個作戰單位向兩側迂回,待敵我雙方戰斗到膠著狀態時,見指揮部信號,從兩側發起攻擊,
必能殺敵人一個措手不及,保證戰斗的最后勝利。預備隊在敵人潰退時殺出,
以以逸待勞的狀態給敵以最后毀滅性的打擊。捷連斯基上來就改變了老庫的計劃,
他把兵分為十個分隊,用九個分隊派在第一線直接戰斗,留下一個分隊作為預備隊。
戰斗初期,進行的很順利,由于大部分兵力都在一線作戰,而一線可用防御的陣地又狹窄,
實際上只有三分之二的人在打仗,另外三分之一的人在休息。雙方進行著拉鋸戰。
捷連斯基洋洋得意,在司令部吹噓著自己的英明決策和貴族的正統作戰風度。
老庫已經意識到危險,要求在陣地上撤下來一部分兵力,加強預備隊力量,
或者把他們派到兩翼,保護部隊側面安全。兩個人發生了激烈的爭執。
老庫最后宣布:我是戰場上的軍事指揮員,部隊只能由我一個人來指揮。你可以指揮我,
但不能直接指揮部隊。一聲令下:所有戰斗人員只接受我一個人的命令。
部隊本來就是老庫帶的,老庫又正直,在部隊很有威信,他的話自然有效。
捷連斯基的命令再也無人接受了。老庫撤下了陣地上的一半人,加強了預備隊,
又向兩側派出部隊。結果,兩側部隊出發沒多久就與偷襲老庫部隊兩翼的敵人遭遇了,
雙方就地打了起來。前方正打得熱鬧,大股的敵人從側翼打到后方來了,
如果不是老庫加強預備隊及時,真要吃大虧了。
敵人就是看到老庫他們在一線用兵過多才想起偷襲后方的主意的,
如果按照老庫的第一作戰方案執行,這會都該打掃戰場了。而此時,雙方正打得不可開膠。
失去了先手,只能靠真刀真槍實干了。戰斗到最激烈的時候,捷連斯基想偷偷溜走,
被老庫發現了,老庫差點斃了他。最后,
老庫用槍頂在他身上讓他帶領一隊人馬去到森林里搞疑兵戰術。
就是每個士兵拖著個大樹枝在森林里奔跑,弄得塵土飛揚,讓敵人以為對方的援兵到了。
而這支隊伍是要在敵我雙方打得最熱鬧的地方穿插過去的,所以捷連斯基不敢去,
被槍頂著去的。那次戰斗,雙方基本打了個平手,老庫和捷連斯基也都沒傷著,
但事后捷連斯基把老庫告了,老庫也把捷連斯基越權瞎指揮的行為告了,
上邊來人調查了一陣子之后,不了了之了。老庫和捷連斯基的梁子結下了,
也就有了老庫酒后毆打捷連斯基的事情發生了。捷連斯基把弄深層土質的任務又交給了老庫,
老庫說給了老婆,老婆又找到了柳芭莎,柳芭莎再次找到何爺,何爺當場果決地拒絕了。
理由是:脫不開身,實在沒辦法去弄。何爺被金先生派到金府當差了。
金家的護院家丁大多數派到紅石砬子去了。眼見庫茲涅夫一籌莫展,捷連斯基也急了。
事情到了這份上,如果完不成任務,就算他把責任都推到庫茲涅夫身上,自己也脫不了干系,
政治對手的那些當權人物們,正想找理由干掉他呢。捷連斯基也沒什么好辦法,
他想到最簡單有效的辦法:搶!老庫雖然不想在捷連斯基面前說話,
但是此時不得不說了:“這是跨越國界的軍事行動,必須得到莫斯科的批準,
否則會引起外交事件的。”捷連斯基哈哈一笑,說:“什么外交事件?清國也配有外交?
我們直接沖過去,快挖快搶,盡量避免開槍,回來了我們就不承認。
”“那要是清國軍隊或其他人員開槍了怎么辦?”老庫還是不同意。“不會的,
他們見到我們就像老鼠見到貓一樣,只想著怎么逃命,甚至是主動挖泥石給我們,
哪里有膽量開槍,這個我有經驗,你去把隊伍組織起來,我們馬上出發。
”“就這大白天的去?要不要等到晚上他們人少的時候再去?”“不要,你是個膽小鬼,
我們就這樣去,大搖大擺地去。”“可上次日本人是吃了虧的。”“日本人算什么,
猴子一樣,我們偉大的俄羅斯帝國會做出個樣子給他們瞧瞧。”就這樣,
一支不足二十人的俄羅斯軍隊和七八個勞工乘船過了烏龍河,大搖大擺地向紅石砬子進發了。
紅石砬子北坡,中國的護林隊與俄羅斯的軍隊對峙上了。俄羅斯人站成三排戰斗隊形,
舉槍威脅。護林隊三十多人手持大刀、長矛和獵槍把他們圍在中間。
捷連斯基叫喊著:“都給我讓開,否則,我就調來大批的俄國軍隊把這里的人殺光。
”護林隊今天值班的領隊是金盛泰。金盛泰原來是伐木工,伐木工里有十多個朝鮮人,
這些朝鮮人平時不大規矩,干些小偷小摸的事,時常與工友或鄉親發生糾紛,
漸漸地被冷落了,大家都不愿意接近朝鮮人,也促使他們形成一個朝鮮幫,而后,
他們自己內部又開始爭斗,名聲就更壞了。金盛泰來了,他從朝鮮軍隊退役后輾轉到了這里,
他有力氣,有膽量,有心計,為人也比較豪爽,還會跆拳道,所以,
很快成為朝鮮人的帶頭大哥。在他的整治下,朝鮮人規矩了,安分起來,
慢慢和大家和睦相處了。中秋杠木頭,金盛泰是最后勝利八人之一,受到大家的尊敬,
金先生把他調到護林隊擔任管事之一,歸屬奎二爺之下。金盛泰提著把手槍,
走到捷連斯基面前,輕蔑地說:“你還是先考慮考慮怎么能逃回去吧,就你這十多個人,
還不夠爺寒牙縫的呢,只要槍聲一響,馬上就會有成百上千的人過來宰了你們。
保證你們一個也逃不掉。”捷連斯基沒想到樺林鎮的人不怕俄國軍隊,
他在以往隨著俄軍侵略中國時,中國人都是見了他們就跑的,沒有人敢在他們面前叫囂。
他懵圈了,不知該如何是好,雙方就這么僵持著。奎二爺來了,還帶來了不少兄弟,
其中還有持獵槍者,中國方面的槍數已經達到二十多枝,
雖然獵槍的火力比不上俄國軍隊的槍,但是在這么近的距離上,就難分上下了,
何況護林隊還有那么多手持冷兵器的人。捷連斯基不得不認熊了,
就算是個傻子也明白此時雙方的力量比了。捷連斯基下令收槍撤退。二奎也沒難為他們,
任由他們灰溜溜地走了。二奎不能不讓他們走,如果像對付日本人那樣繳了他們的槍,
一來可能發生開火事件,畢竟這老毛子里還是有犟種的,因為平時互有來往,都有所了解,
開了槍,死傷了人,事情就鬧大了;二來日本人來的都平民身份,本身就沒什么戰斗力,
容易擺平,而俄國來的是成建制的軍隊,真打起來我們自己會吃虧的,
畢竟我們是烏合之眾;三來金先生有囑咐,我們的目標在遠處,不能因小失大。
窩了一肚子火的捷連斯基在撤回的路上想到了一個報復辦法:去襲擊金府。
既然大批人馬都在山上,那么金先生的家里一定是空虛的,沖進去,也許有自己想要的東西,
至少可以出了這口惡氣。捷連斯基下令去金府,庫茲涅夫堅決反對,
他受過金先生多年的照顧,他更知道金先生的地位和重要性,尤其是這樣做了,
金先生不會善罷甘休的,他會用各種辦法來報復的,那時烏龍河兩岸的和平安寧就徹底毀了,
他們一家與樺林鎮的交情也到頭了,庫茲涅夫自問愧對樺林鎮的朋友們。
老庫十分激動地說:“這個絕對不可以,會惹出大禍的。金先生是清國的皇族,動了他,
清國是不會善罷甘休的。而且金先生在民間也有著十分雄厚的實力,如果他報復,
我們會招架不住的,會很慘的。”捷連斯基聽明白老庫的話了,
但此時他腦子里只想要紅石砬子的樣本,金府一定有。他要求士兵,沖進金府后,
不許搶東西,不許毀壞東西,沒有他的命令,不許開槍,誰要是違反命令,立即槍斃。
他想搶到樣品就走,不擴大事態。老庫的犟勁上來了,
他當著全體俄國士兵的面宣布:沖擊金府,我堅決反對,并且把嚴重性全部告知了捷連斯基,
是他不顧勸阻一意孤行,我只是在執行他的命令,對此事不負任何責任。
俄國兵們個個面面相覷,其實他們也不想過河來,更不想與中國人發生沖突,
畢竟都是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平時相處的挺好的。但是長官的命令不能不執行,
你們都是長官,誰下令我們都得聽從。但心里是贊成庫茲涅夫的。
金府的大門像往常一樣開著,門口站著兩個守門的家丁。“沖”,捷連斯基一聲令下,
十多個人持槍向大門沖過去。金府的兩個守門人見這么多俄國兵沖過來,都顧不上關門,
向院子里逃去。捷連斯基一陣欣喜,看來這里會有所收獲的。
可是當他們沖進第一層院落后就后悔了。第二層院子的門是緊閉的,
俄國兵全部進了第一進院落后,身后的大門被從外面關上了。院子里所有的窗戶里,
都伸出黑洞洞的槍口,房頂上也伸出黑洞洞的槍口。俄國兵們都不知所措,
捷連斯基也麻爪了,他是惹事型的,不是解決問題型的,現在他的腦子里嗡嗡的,空白了,
他用求助的眼神望向庫茲涅夫。老庫此時倒是很鎮定,他心里清楚,
金先生占了優勢事情就好解決了,他原本擔心金府遭難,現在他放心了,
甚至有點幸災樂禍的感覺。對于捷連斯基投過來的目光,他佯裝沒看見,
他在等金先生出來處理。二層門開了,額爾敦笑吟吟地出來,說道:“老庫,
你這來的不太地道呀!啊!哈哈哈。”老庫羞愧地低下頭,不知說啥好。
捷連斯基說到:“我們是來拜訪金先生的,你是誰?”“我是誰你都不認識?
我是大清國游擊將軍額爾敦,怎么樣?”捷連斯基一聽是清朝的官員頓時來了精神,他知道,
清朝的官員都不敢惹外國人。“你這是要和俄羅斯帝國開戰嗎?你要向你的皇帝報告,
他們會懲罰你的。”“別拿這個嚇唬我,你也不睜開你的狗眼看看老子是誰!
老子的祖宗額亦都是第一個跟隨太祖打天下的弘毅公,
當年咱祖宗身受五十多處傷照樣攻城拔褰,老子今天會怕你這個黃毛鬼?
當朝慈安太后是咱鈕祜祿氏的榮耀,我怎么可能給她老人家丟份子呢。識相的,把槍放下,
或許金先生開恩饒你們一命,不聽話的,就地槍決。還不快放下槍!
”額爾敦本來就是大嗓門,他的這一聲斷喝,在院子里嗡嗡回響,嚇得一個俄國兵一哆嗦,
“咣當”槍掉在地上,其他人跟著把槍放下,只剩下捷連斯基和庫茲涅夫還拿著槍。“怎么,
你倆不怕死是吧?”額爾敦舉起手中的刀指向二人。捷連斯基彎腰把槍放在地上,
庫茲涅夫把槍插入腰間的槍套中。從額爾敦身邊出來幾個人,把地上的俄國槍收走了。
額爾敦用刀一指庫茲涅夫:“你的槍,交出來。”老庫瞪了額爾敦一眼,沒動。“哎呀,
你挺倔呀!”額爾敦走過來,把刀架在老庫的脖子上,從他的身上掏走手槍。
庫茲涅夫惡狠狠地瞪著額爾敦,嘴里還威脅著:“你等著,我會找你算帳的。
”額爾敦笑嘻嘻地把老庫的槍別在自己的腰間,說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
”金先生出來了,朝著捷連斯基拱拱手,“捷連斯基大人光臨寒舍,蓬蓽生輝呀,
只是該先打個招呼,我好遠迎一下,免得生出誤會,傷了和氣。來呀,
把槍都還給俄國的弟兄們。迎進廳里吃點喝點再走。”看到餐廳里擺好的飯菜,
捷連斯基后背直冒冷汗,“人家是把自己算計得分毫不差呀!這是不想把事情鬧大,否則,
自己這十幾號人早就沒了。還是庫茲涅夫說的對呀,這金先生惹不起呀。”吃飽喝足,
每個人還給了個小禮品。金先生說:“各位都吃好吧?鄉野小地方,
沒什么能拿得上臺面的東西,諸位多擔待。以后哪位兄弟想這口了,隨時來,我都熱情招待。
”俄國兵們實在搞不懂這是咋回事,本來是做了俘虜的,反而有酒有肉的招待著,
還這么客氣,是怕我們俄國人?有的士兵開始把低垂的頭昂起來了,
表情上不再是先前的老實樣了。這一切金先生都看在眼里,他話鋒一轉,說道:“今天呢,
我就當是個誤會,就當你們是過河來串門的親戚,但絕沒有下回,
如果再有人穿著軍服拿著槍過來,我保證你不可能活著回去。多少年了,
我們一直井水不犯河水,和睦相處,互通有無,挺好的,非要刀兵相見嗎?
別的地方我管不著,在樺林鎮絕對不行,這個地方我說了算。管家,送客。
”金先生把這些俄國兵放走了,但是,隨著他們來的勞工都被留下了。
捷連斯基不同意:“不可以,我抗議你們的非法行為,這些人是我從亞契帶來的,所以,
我必須把他們帶回去。這個事情沒有商量。”金先生一句話懟回去了:“我是跟你商量嗎?
他們是我大清的子民,是你們強行抓走的,既然帶回來了,還能在我眼皮子底下帶回去嗎?
你當我是什么?除非他們個人愿意回去,我不攔著,你去問問,有愿意跟你回去的嗎?
”捷連斯基還在強詞奪理:“他們的歸屬問題不是我們兩個人討論的問題,
事實是他們的確是和我們一起從河東過來的,你不能不讓他們回家。
”金先生吩咐到:“額爾敦,把那些勞工都叫到院子里。”“嗻,主子”額爾敦出去了。
捷連斯基有些目瞪口呆了,“大清的將軍在金先生面前就像仆人一樣,
看來庫茲涅夫沒有撒謊,這位金先生的確身份高貴。”幾個人來到院子里,
勞工們都站在院子中間,金先生說:“各位弟兄,我今天準備把你們留下,
但前提是你們自己愿意留下,不愿意留下,想回去的,馬上跟捷連斯基回去。
”一個勞工問:“我們真能留下呀?”金先生回答:“絕對沒問題,
我載汀說過的話豈能不算數?”勞工們撲通給金先生跪下,異口同聲地說:“我們留下,
王八犢子才愿意回去呢,他媽的老毛子,根本不拿咱們當人呀。我們一直盼著回來呀!
”金先生瞅瞅捷連斯基,說:“你還有啥說的?”捷連斯基聳聳肩,雙手一攤,啥也沒說,
走了。看著捷連斯基出了大門,老庫走到額爾敦面前說:“你不夠朋友,連我的槍也繳。
”額爾敦拍了拍老庫的肩膀,說:“你比我還傻,槍都繳了,要是就不繳你的槍,
你們回去以后有你的好果子吃呀?這是主子特別交待的,自己回去尋思去吧。
”第28章 金盛泰娶李明花日俄對紅石砬子的深層土質是志在必得,偷不成就搶,
搶不成還咋辦?各方都在猜想。金先生更是不敢懈怠。眼看著就要冰凍了,
日本人和俄國人一定會在冰凍前拿到樣本,否則就得等明年春天了。他們是不可能等的,
那么他們怎么樣才能合理地取得地質樣本呢?金先生決定送給金盛泰一套房子,
金盛泰正需要房子呢。金先生現在也需要金盛泰。房子要送就要送個好點的,
金先生把何爺旁邊原來準備送給智夫的那套房子送給了金盛泰。可沒想到,金盛泰拒絕了,
這可太出乎所有人的預料了。金盛泰一直是單身,老沒遇見合適的女人。也有人給他保過媒,
朝鮮人、中國人都有,但都沒成,多半是金盛泰不滿意,他也不說哪兒不滿意,
因此誰也不知道他到底想找什么樣的。在綠野川的朝鮮人中,有他的同鄉,
領著他去過李明花家。金盛泰第一眼就喜歡上了這個瘦弱的女人了,他有一種沖動,
就是去保護這個可憐惜惜的女人。但是他又不想和一個妓女過日子,況且,
在明花的周圍還有那么多日本人,這是他惹不起的。因而,他會去找明花,去嫖,
會極溫柔地哄她一晚上。有時也會去幫她干點活,但都被她趕了出來。明花是過來人,
金盛泰的心思她又豈能不知,但她已經是殘花敗柳,她唯一的愿望就是把女兒養大,
她對自己已經不抱任何期望了,所以她不想拖累金盛泰,她覺得自己根本配不上他。
李明花樺林鎮一行之后,燃起了生活的希望,她看到了人世間的真善美,
英子發現了自己的丑行后,不但沒毆打她,反而勸導她,又給她東西,又給錢,
她那句:你死了,讓孩子過凄慘的生活,你丈夫的在天之靈都不會原諒你的。
深深地打動了明花的心:為了孩子,我也要活出個人樣來。整修房子就是金盛泰干的。
盆、壇、缸也是金盛泰買的,只是最后明花務必讓他收錢,否則就不用他了,他才收了錢。
明花的改變讓金盛泰興奮不已,又燃起了他心中的娶明花的希望。
看到明花臉色一天天地紅潤起來,甚至有時還會哼些小調,盛泰覺得是時候表白了。
面對金盛泰的表白,明花只提了一個要求:永遠不要再提她做妓女的經歷,
絕不能因為這段經歷瞧不起她,如果不喜歡她了,盡管離開她,她絕不阻攔,
但不要用這段經歷再傷害她。她的一顆心早已破碎,好不容易縫縫補補拼湊在一塊了,
再也經不起任何摧殘了。說完這些話,明花哭了,盛泰也哭了。
他緊緊地抱住她發誓:如果我不全心全意地對明花好,
就讓我下地獄;如果我做了傷害明花的事,就讓雷劈死我;如果我再提起這件事,
就讓我爛掉嘴巴,不能吃喝;如果我不能把琴仙當成自己的親生孩子對待,就讓我永遠絕后。
琴仙是明花的女兒。盛泰的話深深感動了明花,一個大男人能夠為了自己發這樣的毒誓,
哪怕他有朝一日做不到了,今天也值得好好報答他。明花很久沒有這樣投入了。
她仿佛回到了十七歲那年春天的晚上,月明星稀,草地溫軟,在那棵大楊樹下,
他們相擁熱吻,遠處傳來一個女孩子的吟唱:月光啊月光,靜靜地灑在山崗上,多么寧靜,
多么安詳;晚風啊晚風,把雙尾花輕輕地搖蕩,散發出陣陣幽香,多么迷人,多么芬芳…,
她同意了他的急切要求,然后像坐上了小船在水面上漂蕩,
從未有過的幸福感涌遍全身每一個毛孔,她有了歸屬感,
她要一輩子對這個男人好…金盛泰要娶李明花,他想把她接到樺林鎮住,
他想在樺林鎮蓋個房子。他找金先生是要買塊地。他選中了智夫家前院。
這個事他跟明花和智夫一家商量過了,他和明花都愿意和智夫家做鄰居。
西北角這塊地原來是最便宜的,少有人來。自從智夫在這里經營了豆腐坊和診所之后,
來的人陸續多了起來,特別是那些手工作坊啥的,都愿意到這塊地方來經營。
慢慢地竟然形成了一個作坊區。做衣服的,榨油的,焗鍋焗盆的,彈棉花的,等等,
規模都不太大。金盛泰選這個地方除了與智夫家前后院外,還有一層考慮,
那就是有利于經營。智夫家賣豆腐,盛泰家前院是劉家燒鍋,酒作坊,他自己家做泡菜。
他準備再開個小酒館,賣前院的酒,后院的豆腐和自家的泡菜,再弄點別的。冬天來了,
人們就不再上山干活了,閑著沒事,不是賭,就是喝。此地人喝酒不講究菜,
一塊豆腐能對付進去一斤酒,一把花生米能做在那兒喝半天。開個小酒館,既能守著老婆,
又能賺點錢。沒要金先生的房子不是嫌棄,是那里不適合開店,在現在這個地方開店有人氣,
還有就是智夫在旁邊還特安全,能有個照顧。金盛泰的房子說蓋就蓋,天冷了,
不趕快蓋就得等明年春天了。反正他只是蓋幾間茅草頂的房子,工程量不大,人手又多,
幾天的時間就干完了,然后抓緊時間把灶點上,有火了,屋子里的濕墻濕氣干得快。
金先生、何爺和智夫在金盛泰上梁的時候都來了,都送了禮物。早晨,
智夫還在自家的院子里替金盛泰擺了幾桌流水席,過來干活的人隨到隨吃。
大家熱鬧熱鬧地開始干活。金盛泰和李明花感激得夠嗆,非要給錢,都被英子擋回去了,
說:“以后就是鄰居了,分那么清干啥,等你家的酒館開張了,我不愿意做飯時,
就去你家吃,到時候你可別跟我要錢呀。”蓋房子上梁是件大事,要慶賀一下的,
要選負責上梁的吉祥人,也就是兒女雙全的男人給房梁上扎紅布,要敲鑼打鼓放鞭炮,
當然少不了酒席請客。中午的正式酒席安排在金盛大酒樓,大廳里的桌全被盛泰包了,
還在雅間安排一桌,請金先生、何爺、奎二爺、空谷師傅和智夫,席間敬酒,
奎二爺和空谷師傅出去敬大家了,雅間內只有金先生、何爺、智夫和金盛泰。
智夫代表三個人和金盛泰說了一件重要的事,
交給老金一個艱巨的任務:把兩根鋼管砸進地里,再拔出來,然后,
把它們分別賣給犬養次郎和庫茲涅夫。報酬是,蓋房子錢、酒席錢都由金先生出,
另外賣鋼管的銀子歸金盛泰。老金有些茫然,不知道該咋操作。
智夫說道:“過一半天會有人來找你,并且給你鋼管,
你按照金先生選定的地方把管子砸下去,邊砸邊晃,以便砸完好拔出來,
管子里面的土不要動,就放在里面。日本人和俄國人會主動跟你約交給他們的時間、地點,
你照辦就是了。這中間,你得和他們講價錢,他們給你多少錢都是你的。重要的是,第一,
必須絕對保密,對家里人都不能說;第二,必須對日本人和俄國人裝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樣子。
你能辦到咱就辦,你要是為難不想辦這事,就當今天咱們啥也沒說,都爛在肚子里。
”“承蒙幾位瞧得起我金盛泰,把這么重要的事交給我辦,我沒二話,一定辦好。
雖然我不知道這里面的事,但我知道這些都是為了咱樺林鎮,為了紅石砬子,
不能讓那些連偷帶搶的日本人、俄國人的招數得逞。你們咋說我就咋干,出一點差子,
你們取我腦袋。”四個酒杯重重地碰在一起,干了!
第29章 高橋收買金盛泰高橋偷雞不成丟把米,極為窩火。但也是干憋氣。
眼看著冬天來了,快上凍了,不抓緊時間搞到礦山樣本就得等明年了,軍部是絕對不允許的。
可是用什么辦法能弄到樣本呢?思來想去還得找智夫,不管怎么樣,他畢竟收了我的錢,
還與妓女有染,這在中國是不可以的,我要告訴他,再不辦事,是要受到懲罰的。
高橋這正在琢磨怎樣督促智夫辦事呢,智夫自己送上門來了,給高橋來個喜出望外。
智夫是一個人騎馬來的,還馱來了日本人被沒收的槍支。高橋顧不上收槍高興了,
他現在關心的只有紅石砬子,上邊給的時間已經到了,必須馬上拿到樣品,
否則軍部就要拿他問責了。“智夫君,槍的不重要,礦石樣品的重要。”“槍不重要?
那好我再帶回去。”智夫說著就去阻止日本人卸槍。“不不不,槍的重要,礦石更重要,
你要馬上拿到,要有效率,就像你和明花姑娘辦事一樣的有效率。我們沒有時間了。
”“這是你的銀票,拿回去吧。你的事情我辦不到。”智夫說著掏出銀票扔給高橋。
“不不不,這么做不可以,銀票的你已經收過了,不能再送回來,你要去拿礦石。
”高橋又把銀票塞到智夫的衣袋里。“高橋,我不是推辭,你也去過了,你也看到了,
他們防守的多么嚴密,我怎么挖呀?”“要想辦法,我的相信你一定有辦法,
你是那樣的聰明。”“辦法有一個,不過不是我去辦,而是你去辦。”“什么辦法?
需要我去做什么?他們不會讓我靠近紅石砬子的,他們已經認識我了。
”“你知道中國有一種工具叫探子嗎?”“不知道,探子是什么?”“探子就是一根管子,
把一端削尖,用的時候就把尖的這端插在地上,另一端用大錘往地下砸,邊砸邊晃動,
等夠深了,再把管子拽出,管子里面的土都留在了里面,通過管子里面的土,
了解地下土質情況,這根管子可以插入地下六七尺深,也就是兩米多深,
你明白什么意思了吧?”“我的明白,那么我們到哪里去找那個探子?”“你還是沒明白,
不是找探子,而是要制作一個探子。”“怎么做?我們沒有做過。
”“你想辦法找到一根你們日本產的精鋼管子,直徑三到五厘米,把一端切成斜面,
形成一個尖,方便往地下插進。等插進足夠深了,就把它拉上來,
管子里面的土石就是各個土層的地質樣本。”“管子我可以找到,
可是讓誰去往地下插而不被發現呢?”“外人都很難接近,只有內部人才有機會干這件事。
”“內部人?我們沒有內部人。”“可以安排一個呀,比如用銀票。”“智夫君,
請你務必幫幫忙,找個護林隊的人。”“這個人還真不能由我去找,你想啊,
我和金先生關系好是有目共睹的,誰敢接我的這個活呀。”“那我們該找誰來辦這件事呢?
”“李明花呀,她不是要嫁給金盛泰了嗎?金盛泰是護林隊的小隊長,他做這個事方便呀。
他為了娶李明花,又蓋房子,又做泡菜,又請客的,肯定缺錢。他是朝鮮人,
不是金先生的心腹,他肯定能干。”“喲西,智夫君你的果然聰明,我立刻去找他們。
”“等等,你上哪兒去找呀?他們現在在樺林鎮蓋房子哪。晚上他會住在那里,
我把他們住的地方告訴你,等天黑了,你再悄悄地去找他,不要讓別人發現了。
現在你先去找鋼管,做好準備工作。”高橋送走智夫,叫來犬養,讓他去找鐵管子。
并指點他說:“這里要是沒有,你可以去趟城里,那里的日本商社有。
”犬養想都沒想就騎馬跑了,直奔城里而去。因為他清楚,在綠野川從來就沒有過這種東西。
同時他也知道井上株式會社就賣鋼管。犬養沒想到鋼管是戰略物資,他又只買一根,
人家不賣給他。任憑他說破嘴皮子,人家就是不賣。犬養垂頭喪氣地回來了,
給高橋匯報說商社的那個狗娘養的高橋不懂人語,咋說都不賣。
結果被高橋一大巴掌打了個昏天黑地。沒辦法,高橋只能親自跑一趟了。
高橋見識了犬養說的那個狗娘養的高橋的死腦筋,
那個叫高橋守一的家伙竟然連軍部的證件也不好使,他必須見到軍部的批文。
氣得高橋健蒼狠狠地給了他一個大耳光,差一點把槍掏出來了。幸好商行的大掌柜聞訊出來,
發現竟然是自己在軍部的同事,這才讓他拿走了一根。經過這么一折騰,
等他的管子帶回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三天了。這次高橋聰明了,為防止犬養辦事出差錯,
他親自到樺林鎮來找金盛泰。同時他讓犬養帶著鋼管躲在紅石砬子北坡對面的林中,
等待老金去取鋼管。明花是在臨時租住的院子里見到高橋的,她正在晾曬衣物,
老金去新房子那邊收拾去了。見到高橋明花還是有些害怕,又不敢拒絕他的造訪,
唯唯諾諾地把他請進屋。高橋很客氣,讓她去把金盛泰叫回來。
老金邊往家走邊安慰明花;“沒事的,他這么客氣地來,肯定是有什么事讓咱們辦,
是求咱們辦事的。何況現在咱們是在樺林鎮,又不是在綠野川,他不敢怎么樣的。
”說到綠野川,老金想到了一個問題,那就是明花的戶籍還在綠野川。生在這亂世中,
戶籍原本也沒什么大用的,但是如果因為什么事叫起真來,明花還是屬于他們管轄的。
老金心里有了打算,要借此機會把這個事情辦了。老金與高橋的談話時,只有他倆在,
明花仍然在院子里弄她的衣物。屋子里明顯發生了爭執,她感覺到了,她害怕。多少年來,
她一直生活在日本人的淫威之下,在朝鮮家鄉時,那幾個負責管理她們的日本人,
雖然臉上總是笑嘻嘻的,見了面又是鞠躬,又是客套的,可是他們一但翻了臉,
扒人皮的事都能做出來。他們看上的東西,你必須得送上去,他們看上的人,叫你去就得去,
被糟蹋了,也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她從小就怕日本人,怕到骨子里了。
屋里一有爭執她的心就在顫抖,她怕盛泰會因此被傷害,潛意識中,她又希望盛泰敢于爭執,
這樣的男人才有可能保護她。戰戰兢兢的時光終于過去了,
明花看到老金和高橋從屋子里走出來,兩個人喜笑顏開的。明花一顆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了。
“明花,我要出去一下,一會兒就回來。”老金邊說邊把一錠銀子交給明花。
然后與高橋一起出了院子。出院門的那一刻,高橋回頭看了一眼明花,
明花感覺像是被雷電擊中了,渾身發麻。那眼神看是在笑,里面卻包含著一股邪氣。
沒想到幾天不見,明花胖了,臉色紅潤了,顯得人更嫵媚了,再帶上一絲膽怯的樣子,
簡直就像是一只受驚的小兔子。高橋想到不久前還把她摟在懷里玩弄,一時心中激動,
如果不是有要事要她丈夫辦,他真想撲過去,把她抱進屋子里,好好享受一番。
“享受她的時候沒發現她這么可心呀?沒想到這金盛泰倒是會調教,等我的事辦完了,
我會回來的。”高橋在心里暗暗嘀咕。鋼管被老金藏在木頭堆里了,高橋和犬養回綠野川了,
約定明天上午他們來取回鋼管,同時,給老金帶來準許明花戶籍轉出的證明文件。
老金非常高興,既給金先生他們幫了忙,又給明花贖了身,他的最大的事情都辦了。
雖然少得了點銀子,那也值得。高橋找老金辦事,掏出來的是兩錠銀子,
等老金提出明花的事情后,他收起了銀子,兩個人為此發生了爭執,最后各讓一步,
給了一錠銀子。第30章 金盛泰監守自盜柳芭莎靠在何爺的身上,擺弄著手里的一條絲巾,
想著心事。“芭莎”何爺一向這么叫她。柳芭莎歪歪頭,下巴上揚,望向何爺,沒吱聲。
“你這一晚上就擺弄這條絲巾,也不說話,有心事?我還沒發現你鬧心過呢,
總是傻乎乎地窮開心。”“老頭,你知道這條絲巾是誰送給我的嗎?”老頭,
是柳芭莎對何爺的稱呼,何爺也樂于接受。“還能有誰,娜莎唄。她又求你干啥?
”“還是紅石砬子的事,我說了何爺現在只管家里的事,不管山上的事了,何爺真的沒辦法。
可是她還是送,她說你幫不幫忙都感謝你。”“這是強拉弓,硬上轎呀!
不過我倒是有個辦法能幫幫她。”柳芭莎翻身坐起來,問:“啥辦法?哎呀,抽什么煙呀,
快說,別讓我著急,你個破老頭。”何爺呵呵一笑,說道:“你見過打井沒?”“見過呀,
不就是一些人在地上挖土,挖很深,有水了就成了井。
”“你知道他們是怎么知道他們挖的這個地方有水沒水的嗎?”“這個我不明白。
”“我告訴你啊,他們呢首先得看地形地貌,用羅盤定位,哪里有水,大位置定了后,
具體在哪兒開挖還得再確認一下,要不挖半天沒水,白瞎了人力物力。
他們得知道這地下是什么樣,就想了個辦法,用一根鐵管子往地里砸,砸很深,
再把管子拔出來,管子里有地下的土呀,根據土的情況來判斷有沒有水。”“天哪,
太聰明了,我明白了,老庫他們不用去挖深坑,太費勁的,他們可以用鐵管子。
”柳芭莎興奮地親了何爺一口。“不過,還有一個問題,讓誰去砸鐵管子呢?
他們不會隨便讓人去砸的。”“我再給你推薦一個人。”“誰呀?”“金盛泰”,
“為什么是他?”“第一,他現在是護林隊的頭目,就守在山上,有的是機會;第二,
他為了和李明花成親,花了不少錢,正是缺錢的時候。”“太好了,我馬上去找娜莎。
”“你還真得快去,明天一早金盛泰就上班了。”“那我現在就去。”“去吧去吧,
瞅你那高興的樣兒。”“哎,老頭,你方才說什么?”“說什么呀?我沒說啥呀?
就說你快去。”“你說要強拉弓,硬上轎,等我回來,讓你好好拉弓上轎,哈哈哈。
”老庫把柳芭莎的主意匯報給捷連斯基,但是他沒說是誰出的主意。
捷連斯基樂壞了:“我怎么沒有想到呢,庫茲涅夫你真的太聰明了。趕快讓人去辦吧。
”“鐵管子我們有,我已經讓他們加工一下頭部了,
但這個取樣必須是護林隊的人才能辦到的,外人靠近不了呀。”老庫委婉地提醒捷連斯基。
“那就找護林隊的人去辦吧,要快。”看著這個白癡,老庫心里這個氣呀,
“護林隊的人為什么幫我們呀?”“給他錢,多給他點錢不就行了。”“錢在哪兒?
”這時捷連斯基才明白,老庫這是在要錢。他到里屋拿出一袋子錢扔給老庫,“趕緊去辦,
要快。”老庫現在辦事變聰明了,他和柳芭莎過了河后,沒再和柳芭莎一起往前走,
經過金府被繳械事件后,他不知道樺林鎮的人會怎樣對待他,況且這個事情要保密的。
順著北山邊繞道溜到金盛泰家附近,把鐵管子藏在路邊雜草叢中,自己才去找金盛泰。
有了和高橋談價的經驗,金盛泰把價錢要得很高,兩個人討價還價半天才談妥,
金盛泰賺了一大筆銀子。按照金先生指定的位置,盛泰把兩根管子都砸下去了,拉出來時,
金先生檢查了底部的泥土情況,放心地笑了,說:“可以給他們了。”第二天上午,在西山,
犬養滿意地扛走了他的鋼管,在北山,老庫也滿意地扛走了他的鐵管。
日本軍部很贊賞高橋的做法,鋼管被直接運到日本。專家們很滿意這樣的取樣方式,
鋼管里的石土被一點點敲擊震動出來,成線形擺放,保持了原土層狀態,
專家結論:土層結構符合自然形成規律,鐵含量最高71%,最低62%,確定是富鐵礦床。
依已取樣品含量變化規律,在可預見的深度內,礦石含鐵量不會出現明顯變化。
軍部對高橋的表現非常滿意,給予重獎,
并命令他不惜一切代價把紅石砬子及其周邊地區占為日本所有,至少不能讓清國開辦煉鐵廠,
更不能讓其他國家占有。俄國的石土鑒定結論與日本基本相同,
他們給捷連斯基下達的命令也與日本基本相同,要搶占紅石砬子,
最為關鍵的是絕對不能讓日本占有。捷連斯基也受到嘉獎,并獲得一筆不菲的獎勵金。
第31章 樺林鎮冬天未休眠冬天到來了。寒冷的冬天把土地都凍結實了,硬如石頭,
白雪已經覆蓋了大地。日本人、俄國人想要的東西已經得到了,紅石砬子平靜了,
護林隊撤下來了,伐木也停止了,樺林鎮進入半休眠狀態。之所以說是半休眠,
是因為室外的工作和活動都停止了,室內的工作和活動熱鬧起來了。
工人們最大的事情是賭錢和喝酒。金盛泰的小酒館異常火爆,雖然他的酒館沒幾樣菜,
但是便宜。常菜就是大豆腐或燉或拌,干豆腐或炒或拌,鹽爆花生米或油炸花生米,
泡菜蘿卜、辣白菜,淹咸菜。肉不是天天有,有也就是烀點心、肝、腸、肚,沾蒜泥醬油吃。
酒就是前院劉家燒酒,按壺賣,給燙熱,加價不多。就是接地氣,符合工人們的要求。
另外還有個原因:金家的金盛大酒樓漲價了,而且漲得還很多,漲了一倍多,
一般人吃不起了。不光酒樓漲價了,客棧也漲價了,起初大家都奇怪,這么些年都沒漲過,
今年這咋一下子漲這么多呢?成心不讓大伙吃住啊!大伙都不去,你開店干啥呀?
可是過不多久,謎團就解開了,樺林鎮來了許多人,看上去都是有頭有臉的有錢人,
其中還有不少外國人。客棧、酒樓天天都基本滿員。大家又奇怪了,
金先生怎么知道要來這么多人呢?高人呀!金先生是高人!也有說是空谷給他算出來的,
于是,一時間,找空谷算命的人也多了起來。新來的這些客人都有一個共同點,
來了之后都要到紅石砬子轉一轉。那可不是簡單的看一看就走了,而是圍著紅石砬子轉大圈,
這一圈走下來可是不少路程呢,少說也有三五十里呀。有的還拿著帶架子的鏡子照來照去的,
還在紙上畫著什么。有的人轉了一天又一天的,還扒開雪看,也不知在干啥。
二奎接到報告后,第一時間去找金先生,要求恢復護林隊,不能讓這些外人這么折騰。
金先生笑了,說:“二奎呀,你的這個護家的用心特別好,不愧為護林隊隊長,
是我的好兄弟。但是此一時、彼一時,現在咱們不怕看,甚至說歡迎看,用機器看,
扒開雪看,往紙上畫都行,天寒地凍的,他們不怕冷,就讓他們折騰好了。
你和兄弟們好好休息,有事我會找你的!辛苦了兄弟。”盛泰長胖了,有家了,心敞亮了,
先是護林,不上山伐木出力氣了,后又開飯店,有吃有喝了,一下子長了十多斤。
明花也豐潤起來,嫁給盛泰,自然沒人敢來惹事,盛泰又對她呵護有加,
特別是常常吃新鮮的熱豆腐,使她的營養補充上來了。李明花開心,從來沒有過的開心,
盛泰在外面還掙到了幾筆數目不小的錢,家里有富余的錢財了,她一門心思照顧好盛泰。
盛泰對她的女兒真的非常好,以致現在孩子更愿意和這個后爸呆在一起。
大的喜訊:明花懷孕了,這是今天早晨智夫給診斷的。聽到這個消息的金盛泰簡直樂蒙了。
更大的喜訊是:英子也懷孕了,時間上比明花早些。姐妹倆前后腳懷孕,又有新話題了。
明花準備上午空閑時去和英子嘮一會兒。盛泰不讓她干活了,讓她去和英子嘮吧,
以后店里也不用她動手了,她的任務就是保胎。這天早晨,太陽剛剛升起,
還沒完全從東面山頭上露出來。通常這個時間是沒有客人的,加上昨天夜里下了雪,
人們就更要睡懶覺了,但是店里卻來了客人,準確地說只來了一個人。而且進來就要酒,
要兩壺酒,一塊大豆腐拌大醬,一盤油炸花生米,一碗面條。酒上來了,
還沒等上菜就喝上了。來人叫劉德順,是個販貨的商人,山里山外地跑,有時也住在樺林鎮,
他在樺林鎮有房子,兩間茅草房,最省錢蓋的那種。他主要是倒騰木頭,
有時候也弄山貨什么的,他是兩頭倒,就是往山外販木頭、山貨,往山里販日用雜貨。
本錢不多,靠著勤跑腿多倒騰,倒也掙了些銀子。沒人知道他在山外有沒有老婆,問他,
他也沒個準話,今天有,明天沒有的。但是他從不胡來,也沒見他跟哪個女人好,
都是口頭上撩撩閑而已。花錢挺有數,該大方的時候很大方,平時自己挺節省的。
唯一的愛好就是喝酒。但很少喝多,一來酒量大,喝個一斤半斤的沒問題,
二來很能把控自己,差不多了就不喝了。偶爾喝多了也是找個地方睡覺,從不鬧事。
鎮上不少娘們常用劉德順來罵自己的丈夫:你看人家劉德順,一個人在外面撲騰,會說話,
能辦事,從來不喝多酒,從來不扯女人,那才叫真正的爺們那。
大清早就喝酒這不是劉德順的風格,至少在樺林鎮他沒這樣喝過。金盛泰沒敢問,
但是心里明白:“劉德順心里有事兒。
”第32章 金先生售賣樺林鎮劉德順還真是攤上事兒了,啥事呢?
讓日本人知道他的底細了,并且日本人拿著他的把柄把他給訛上了。在大家的眼中,
雖說劉德順十里八鄉都去,日本人的綠野川也去,但也就局限于買點貨或者賣點貨,
從來不招惹誰,更別說招惹日本人了,要不是為了掙倆錢,他對日本人是能躲多遠就躲多遠。
用他的話說:日本人牲口,一根腸子,死犟眼,翻臉無情,心狠手辣。
這次是日本人主動找到他的,并且,交給他一個根本無法完成的任務--把紅石砬子買下來。
此事辦成了,給他五百兩銀子,要是辦不成,后果自負。
樺林鎮新來的客人都是奔紅石砬子來的。紅石砬子是個富鐵礦已經人人皆知了。
金先生找外國人設計煉鐵廠也人人皆知了,并且,
鐵廠建在哪兒、清涼河怎么改造、烏龍河上建發電廠、煉出的精鐵由政府全部收購等等事項,
大家也都知道了,最讓人歡欣鼓舞的是要建發電廠了,樺林鎮通電了該有多好呀!
面對一拔又一拔上門要求買下紅石砬子或談與紅石砬子開礦相關業務的客人,
金先生反復說明自己要開辦實業的決心,但還是沒能阻止上門談生意的人。
為了堵住后面的人,金先生貼出了一張布告,
內容是:各位對紅石砬子開礦及相關項目有意者;我本欲在此地興辦一座煉鐵廠,
為我大清國盡一份心力,目前已與歐洲友人達成建設意向,無奈熱心者實在讓載汀寢食難安,
今特將考慮結果公布如下,此為最終方案,不再接受新議。第一、載汀一向獨斷專行,
不考慮與他人的諸種合作,免得以后生出嫌隙,壞了交情;第二、誰一定要紅石砬子,
就連我的北山、西山一塊買了,價錢一百萬兩銀子起,各位可將報價單密封后報與本府管家,
最后賣給出價最高的人。大家將有一次修改報價的機會,
報價同時請將與報價相同數額的銀子存放在金盛大錢莊作為保證金;第三、只賣給大清國人,
不賣給外國人,也不賣給有外國背景的人。
證以后也不會轉讓給外國人或與外國人合作辦廠;第四、所有報價截止己酉年丁卯月乙丑日,
即二月十五日,驚蟄當日。請諸位事前調查清楚,考慮明白,再行報價,一但報價被接受,
即行簽訂合約,并扣收保證金,絕無后悔之舉。
金先生當年買這些山地的時候只花了十萬兩銀子,這價格漲得也太高了吧?
樺林鎮又多了一項對賭玩法,**先生能不能以一百萬兩以上的價錢賣出他的山林。
告示貼出去之后,金府的內院大門就關閉了,金先生不見客了,有事在外院跟管家談。
沒過幾天金先生就走了,每年冬天金先生都不在樺林鎮過,這里太冷了。
但今年走得比往年晚了一點。金先生冬天通常在奉天過,那里不光是陪都,
而且還有個宗室營,有些遠近親戚族人。金先生前腳走,劉德順也走了,也是去奉天,
并且住在離宗室營不遠的小津橋家里。
第33章 劉德順是雙面特務劉德順原本是醇親王府上的包衣奴才,隸屬漢軍鑲藍旗。
打小就在王府里侍候主子,也算是醇親王的心腹。因為在內院干活,平時少與外人接觸,
知道他的人不多。前些年被王爺派了差事:暗中監視載汀。在樺林鎮,地方小,人少,
走動多了容易被人發現,于是劉德順干起了商販,天天走街串巷聽消息沒人注意。
他怕金先生知道自己的身份,一旦暴露了,無論是金先生,還是醇親王,都會要了他的命。
他丟了命是小,他的一家子都在醇親王府里呢。他媳婦侍候福晉,他兒子給世子做書童,
他女兒侍候格格。正所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他不得不、也不敢不小心翼翼、盡心盡力地辦差事。冬天,金先生住奉天,
王爺就在附近買了個房子給他,而且還讓他媳婦到奉天陪他住上一兩個月。想見兒子和女兒,
那得看金先生去不去北京,去了,他借光看上一眼孩子,要是金先生不去北京,
那他就見不到孩子了。這個秘密一年多前被日本人知道了,
日本人要求他為日本方面提供他知道的一切情報。否則,就把他的身份告訴金先生。
劉德順本來就不是受過訓練的情報人員,多年來一直在王府內院當差,
對外面的世界了解得也不透徹,
只是把金先生什么時候到過什么地方、見過什么人、做過什么事、說過什么話大體上記下來,
定期郵寄給王府就行了,啥叫情報他都不知道,被日本人一逼一嚇唬,害怕極了,
不敢不答應。偶爾會有日本人來見他,問些話,還給他點錢,倒也相安無事。
劉德順甚至還有點洋洋自得:這日本人的錢太好掙了。前些天,高橋約見了他,
指示他出面購買紅石砬子。以奉天莫克敦制造公司的名義辦,給了他個職務:公司經理。
那天高橋很客氣,留他吃了飯,又讓千代子陪他睡,他戰戰兢兢瞇瞪到天放亮,
就跑回樺林鎮,到盛泰的小酒館吃喝,平抑一下快跳出來的心。
劉德順感覺自己的腦袋已經不長在自己的脖子上了,這事一辦,金先生就會警惕他,
王爺說不定會處死他,日本人也可能弄死他。他害怕,怕得要命,他灌了自己一大通酒后,
回去睡覺了,他累了,跑腿跑累了,和日本女人折騰大半宿也累了,
他自己也說不清楚是怕了日本女人,還是戀上了日本女人,她娘的,太能整了,他醉了,
許多年以來第一次感覺到自己醉了,他要躲起來,躲到一個沒人打擾的地方,
哪怕是暫時的一小會兒,也會放松一下緊繃的神經,它們快要斷了。
日本人聽信了劉德順的話,暫時不報價,等到最后一天,摸清別人的價格后再報。
其實劉德順出這個主意的時候,內心的真實想法是想拖延一下時間,讓自己好好捋捋,
看怎么應付這檔子事,沒想到日本人還夸他有遠見、有韜略。“韜略個屁,快把老子弄蒙了,
天殺的小日本,就往死里害老子吧。不過,這日本娘們倒是新鮮,如狼似虎、連哼帶叫的,
不像自家的那位跟個大面團子似的,任你隨便揉,她連個動靜都沒有。”等待別人先出價,
自己最后一刻出手,不光日本人這么想,俄國人也這么想,其他欲投資的人也有這么想的,
打聽到別人的報價成為樺林鎮當前和今后一個時期的頭等大事。金府的人都是被拉攏對象,
尤其是大管家,簡直是炙手可熱,請吃請喝的,送錢送物的,還有送人的。
金府的大管家叫金澤愚。他的這個名字很容易引起誤會,常常會讓人覺得他是金先生的族人,
或者認為他是朝鮮人,但是他不是金先生的家人,他是金先生雇來的,沒有一點血緣關系,
他也不是朝鮮人,是中國人,漢族人。至于為什么起了這個名字,他自己也不知道,
反正是父母起的,從小就這么叫,沒改過。能在金府做到大管家自然是有本事的。
金澤愚原來是客棧的伙計,人很機靈,做事準稱,知進退,被金先生帶回來,歷練幾年后,
做了大管家。起初有人不服,尤其是二管家更是一肚子不高興。為了給他出洋相,
二管家沒少給他出難題,比如故意弄錯帳啊,帳物不相符呀,下人不聽擺弄呀,
把個人花銷參雜在府事單子里讓他簽批等等。當然都沒逃過他的眼睛,都被他一一破解,
人送外號“金箍咒”。其實二管家沒必要和他過不去,名義上叫大管家、二管家,
實際上沒有地位高低之分,只是個叫法而已,準確地說應該叫內管家、外管家,
但是二管家就中了這個邪了。金澤愚最高光的事跡是他整治二管家。那年中秋前夕,
金先生回奉天了,走前把家里的大小事情都交給了兩個管家。寒露那天,
二管家帶著三十多個伐木工在金盛大酒樓吃飯,花了不少錢,他們說是在山上趕活,
回來晚了,并說是金先生允許的,要金澤愚結帳。金澤愚知道二管家的意思,
讓他處在一個兩難的境地。給出這個錢吧?并沒有金先生的吩咐,
而且伐木工到金盛大酒樓吃晚飯也沒這個規矩,不給出這個錢吧?二管家說是金先生同意的,
這等于變相駁了金先生的面子,況且工人確實是加班了,還是個天寒地凍的天氣,
不好寒了工人們的心。這樣的天氣干活又回來晚了,金先生不會不同意支出這筆錢的,
問題是二管家先斬后奏,個人買了人情,又抓他冤大頭,不合規矩的事,
不能因為金先生心腸好就胡為。金澤愚樂呵呵地答應了。二管家見自己的計謀得逞了,
暗自高興,心想:小樣的,還大管家,我得讓你、讓大伙明白,在金府究竟是誰說了算。
從那以后,二管家更是變本加厲了,那個冬天二管家各種小錢花得這開心呀!
和幾個不回家的工人打得火熱,吃喝得熱火朝天,天天稱兄道弟,沒二管家說話,
大管家都支使不動這幾個人。清明過后,金先生回來了,大管家把開銷帳呈給他看,
是兩本帳,一本是家里的正常帳,花錢是大管家同意支出的,另一本是專門給二管家設的,
花錢都是二管家同意支出的。金先生當時就火了:這是啥人家過的日子呀?比我還奢侈,
肥吃肥喝一冬天呀。“為什么給他支出這些錢?也不把把關,讓你管家就是這么管的嗎?
”金先生怒斥大管家。“先生,您走前交待說我主內,二管家主外,讓我們配合好。
這外邊的事他和我說的理由都理直氣壯的,尤其是他說這些開銷都是經您允許的,
既然是您允許的,這我就沒法深問了。”“我是跟他說過該花錢的時候就花,
別在外面丟了份兒,但也沒讓他這么胡花呀?而且他以前挺會過日子的,不這么整呀,
他這是犯了什么邪病呀?把他叫來,我問問他。”二管家心里自然明白,
自己是花了不該花的錢,就是為了給大管家找找麻煩,他給出這些錢,自己吃著了喝著了,
還落下人情,他拒絕付錢,自己把好人當了,得罪人的事兒讓他辦了,讓大家罵他。
但是他沒想到大管家會這么干,給自己單獨整個帳本,誰看了他的這本帳都會罵人的,
真是亂花錢。二管家苦果自己咽吧,坑大管家的心思不能說,金先生最恨耍陰謀整人的事,
會直接把他踢出去。只能認下自己亂花錢的過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金先生念在他跟自己多年的份兒上,沒撤了他管家的差事,
但是下了兩條新令:一是這些錢除了幾筆確實是辦公事的外,其他的由他自己出錢填補上,
二是從今往后,他無權未經同意再在外面花錢。府里支出必須事前經過自己或大管家同意。
二管家明白,雖然金先生給自己留了面子,仍然是管家,但事實上,
他已經被降為干活的工頭了。那些需要填補的錢,幾乎是他一年的工錢了,
真不知道該怎么跟家里解釋。鬧騰半天,不但沒爭回面子,還搭上那么多錢,
跟著吃喝的工人們,沒有一個主動幫著出點錢的。最讓他憋屈的是,大管家成了大贏家,
現在府里,他是真正的一人之下,眾人之上了,他是唯一有權花錢的人了。
金澤愚負責收報價單,這可是肥差呀。哪家不想從他那里得到點情報呀,一時間,
金澤愚多了許多好朋友,各種迎來送往應接不暇。看著大管家進進出出的熱乎勁兒,
二管家心里這個酸哪,要不是自己弄了那么一檔子事,現在這種對外的好差事,
應該是自己在辦哪。世上沒有后悔藥呀,要是有,二管家傾家蕩產也要買了吃嘍。
大管家定了個規矩,先把話說在明面上:您找我如果單純是為了知道其他人的報價,
我能做到在驚蟄前告訴您所有各家的報價,如果是其他事,對不起,免談。由于本人雜事多,
空閑時間少,送禮的,收了(送女人不收);請客的,不去。
第34章 討價還價賣礦山金先生過完正月十五就回來了,這還是頭一次。
金先生要和幾位好友一起過二月二,龍抬頭。
河東的俄國人、山南的日本人比金先生回來的還早,而且還多來了不少人,而且都是軍人,
一副準備打架的樣子。高橋聞訊第一個來拜訪金先生,金先生沒見他,讓大管家接待的,
因為高橋是穿著軍服來的。高橋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嘴上客氣,
神態傲慢:“我們大日本帝國需要紅石砬子礦山,我們可以出錢買,你可以報高價,但是,
只能賣給我們,賣給其他人是不能允許的。”金先生坐在隔壁房間,聽了他的話很氣憤,
他讓大管家轉告高橋:“高橋先生,這里是大清國,還輪不到你們日本人說三道四,
告示已經說的清清楚楚了,絕不賣給外國人。我大清國土豈能讓外國人主宰?再有,
你以后如果再穿軍裝來,恕不接待,而且樺林鎮你都進不來!”最近的十幾年間,甲午之戰,
日本打敗了中國,日俄之戰,日本打敗了俄國,在日本人的支持下,
清政府在北邊收回不少被俄國人占領的地方,救回不少被俄國人強抓的勞工。
但日本人的勢力也隨之滲透過來,日本支持清政府本意不是真心幫助中國收回國土,
救回人員,他是想將來吞并中國東北時,少點麻煩,避免俄國參與進來。
日本人在中國有著強烈的優越感和占有欲。高橋知道這些,
這次日本又給他派來二十個日本兵,他更有了仗勢,
所以他敢儼然以高高在上的派頭出現在金府,他沒想到金先生不吃他這一套,吃了個癟,
訕訕地離開了。他之所以不敢發作,一來有了捷連斯基的前車之鑒,
不知道金先生是否有所準備;二來他還有求于金先生,要買他的礦山。捷連斯基也來了,
他倒是客氣一點,他的要求很簡單:俄國政府不能讓日本人得到紅石砬子礦山,
他們出價永遠比日本人多一萬兩白銀。如果其他人出價高得到礦山,俄國樂見其成。一句話,
日本買不行,其他人買可以。果霍夫也來了,這個果霍夫不俄國的那個挨揍的果霍夫,
他是德國人,真正的煉鐵廠經理。金先生開玩笑說:“你們與俄國人還能取同樣的名字,
挺有意思哈。”“我們的名字是不同的,我是德文果霍夫,他是俄文果霍夫,
只是發音有點相近,不一樣的。”德國的果霍夫果然與俄國的果霍夫不一樣,說話都認真。
“那我就叫你德果霍夫,叫那個俄果霍夫,這樣就區分開了。
”金先生有點喜歡這個德國人了,仍在打趣。“好吧,隨便你吧。”德果霍夫還挺開通的。
德果霍夫是經過詳細實地勘查的,雖然土地已經凍上了,又蓋上了一層厚厚的積雪,
但是德果霍夫還是進行了實地測量,他給出建議,不能開拓清涼河,水量不夠,工程量巨大,
地質情況不容樂觀,還不如修建一條小鐵路,修在清涼河的北岸,會節省很多人力物力財力。
然后在烏龍河修建個碼頭,走水運。他測量過了,烏龍河深度夠用。
金先生端詳著這個侃侃而談的黃頭發外國人,他欣賞有思想、有能力的人,
這個德果霍夫看來是這樣的人。“德果霍夫先生,我問你個問題?”“請講。
”“你在我這個地方費了這么大的勁,圖什么呢?你是知道的,我的礦山不賣外國人。
”德果霍夫笑了,說:“我認為你賣不掉礦山,不是價錢的問題,而是政治。
日本、俄羅斯、還有你們大清國,都不會允許你賣的,你清國要鋼鐵,日本要礦山,
俄羅斯不能讓日本得到礦山,多方博弈的最后結果只能是你自己開辦煉鐵廠。
”“那這跟你有什么關系呢?”“建設煉鐵廠是我的專業,
我們公司會用最優惠的價格幫助你建設一個全世界最好的煉鐵廠。”“總算來一個干正事的。
”金先生感慨到,又說:“德果霍夫先生,你的意思我明白了,非常感謝你的用心,
如果我決定建廠的話,一定優先考慮你們公司。”德果霍夫非常自信地笑了笑,
說:“我們會愉快合作的。”“哎我說老德,你喜歡喝酒嗎?”“當然,但是我喜歡喝啤酒,
不喜歡你們中國的白酒,太烈了。”“哈哈,還是白酒喝著夠勁,我請你喝酒怎么樣?
我們還可以邊喝邊聊。”“好吧,恭敬不如從命,客隨主便吧。”“你個老外,
還會這些中國詞兒。哈哈哈”。金先生和德果霍夫的酒還沒喝完,
他倆密談的消息就傳出去了。各方人士幾乎達成一致認識:金先生不打算賣礦了,
準備建廠了。俄國人高興了,日本人急了。高橋緊急把劉德順叫去,命令他立即開展行動。
第一步先給金府送報價單,看看反應,反正還有一次修改的機會。先報價一百二十萬兩白銀。
樺林鎮又熱鬧起來了。
第35章 智子用生命護尊嚴奉天莫克敦制造公司經理劉德順到金府報價,要買礦山。
爆炸性新聞,沒幾個人敢信:就那個小商販?砸碎他的骨頭賣了也弄不出一百萬兩銀子呀!
人家只是辦事的經理,身后有老板。據說他的老板財大氣粗,
在大連、奉天、哈爾濱都有買賣,北京、天津、上海也有。劉德順按照金先生的要求,
提供了公司的證照和老板伊東的身份證照,確認伊東是清國人,且沒有外國背景,
符合購買條件。實際上這個伊東是日本人,他的本名叫伊東正臣,
他從小就被家里送到嫁到中國的姑姑家,當時他家正逢難關,有人要報復他家,
為了給家里保存一份骨血,就悄悄地把他送到了中國。他姑父是個商人,買賣做得挺大。
但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姑姑是日本人。他姑姑沒有生育,姑父娶了姨太太,也沒有生育,再娶,
還是沒有生育。姑父死心了,就把他當作兒子培養,恰巧他姑父姓伊,就一直叫他伊東的姓,
不提名字了。再后來,從上海搬到奉天住了,人們都以為伊東是他的兒子。
伊東父母渡過難關后,沒往回接他,就讓他在姑姑家生活了,姑姑和姑父有這個要求,
他父親也看中了姑姑家的條件和給他帶來的前途。他父親每半年會來中國看他一次,
住個十天半個月的,姑姑夫妻倆認為是父親想念兒子,他們不知道的是,父親在這個過程中,
把兒子發展成為日本的情報人員。姑姑和姑父受不了奉天的寒冷,搬到廣州長住了,
奉天的生意就都給他了,包括奉天莫克敦制造公司。
奉天莫克敦制造公司的報價是收到的第一份報價單,具體內容只有金先生看了,報價多少,
其他人都不知道。那些送了禮的和沒送過禮的人,都紛紛找大管家打聽。
金澤愚實話實說:“我也沒看到呢,報價單是密封著的,只有金先生看過,但他沒說,
我也不好問。不過別著急,沒到日子呢,到時候肯定讓你知道就是了。”報價過后,
如石沉大海,一點消息都沒有。金先生好像從沒發生過這事一樣,跟誰都不提不念,
正在大家都在猜測時,智子出意外了,吸走了大家的眼球,她流產了。
智子流產發生在犬養的家里,叫來了日本的半拉架子醫生,忙伙了半天,也不見效果,
智子流血止不住,眼看著人越來越虛弱,日本醫生坦言他控制不了了,得送醫院。
可這附近哪有醫院呀!榮仁駿田要求把智子送到智夫那里去,高橋說不行,
她已經經不起路上折騰了,得把智夫請過來。智子虛弱但堅定地說:“送我去智夫君家里,
死我也要死在那里。”駿田騎上馬,把妹妹抱在懷里,用兩個腳掌撐起身子,雙腿夾緊馬匹,
盡量減少智子的顛簸,一路狂奔。駿田自幼就喜歡騎馬,那時家里條件還可以,
專門給他買了匹馬,讓他練就了好騎術。智夫嚇壞了,心疼壞了,智子已經面如白紙。
“去西屋”,智夫接過智子就朝西屋跑。西屋是智夫和英子的住處。英子搶先一步進屋,
在炕上鋪上褥子,放上枕頭,掛上窗簾,插上門,喊了一嗓了:“柱子,關上大門,
不準任何人進來。”又沖著剛從東屋出來的父母說:“爸媽,你倆幫著柱子看著大門,
千萬不能讓人進來,誰都不能進,知道嗎?智夫不能分心,會出人命的。”“好好好,
放心吧,誰都不讓進。”崔長富夫妻倆趕緊出屋看大門去了。“先輸血,抽我的,
我和智子血型一樣。”智夫卷起袖子,英子迅速打開北墻邊的大木柜子,跳了進去,
過了一小會兒,用托盤裝著輸血用具和一些藥品出來了。很快鮮血滴入智子的體內,
止血藥也注射完畢。英子為智子脫掉褲裙,開始擦洗她血跡斑斑的雙腿。智夫開門出去,
到前面診所里抓中藥。駿田一直在院子里轉來轉去,焦急地盯著西屋,
手上、衣服上都是血跡也顧不上。看見智夫出來,他趕緊上前問:“智子能治好吧?
給您添麻煩了,務必請您多多關照。”一個深度大鞠躬,腦袋差點碰到智夫的膝蓋。
“駿田哥,放心吧,我一定會全力以赴的。”“我能進去看看她嗎?”駿田問。
“現在不方便,英子正給智子擦洗身子呢。”智夫到診所的藥房里抓了幾種藥,放進藥壺里。
何小杰進來,接過去說:“我來熬吧,智子咋樣了?”“看她的造化吧,我已經盡最大力了。
媽,這藥不要用大火,慢點熬,不著急用,希望她能喝上這壺藥。”一個時辰過去了,
智子的臉色紅潤了一些,血輸完了,英子收拾起東西。智子說話了:“我們怎么有這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