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隆三年三月十八·申時三刻·梅關廢墟**
陸明卿指尖拂過青石板上的血字,“直鉤釣龍”四字被夕陽鍍上一層金邊。王五戰戰兢兢捧來密信冰殼,霜霧融化的剎那,信紙朱砂印鑒刺痛雙目——**“樞密院勘合,準茶鹽通兌”**。
“大人,趙主簿的尸首……不見了。”親兵話音未落,關樓殘垣忽地騰起黑煙。十三只紅眼烏鴉破霧而出,每只鳥喙皆銜著半片帶血魚符!陸明卿甩出裁紙刀斬落頭鳥,碎裂的符身赫然刻著“替罪文書”西夏文,符骨中空處藏著的羊皮卷迎風展開:
**“著蒙頂山典事陸明卿,私通西夏、倒賣貢茶,即刻鎖拿!”**——落款處官印猩紅如血,印紋卻比尋常州府印多出一圈鋸齒狀暗紋。
“是拓印模板。”陸明卿冷笑捏碎羊皮。去年刑部頒新規,五品以上官印須加防偽齒紋,而眼前這道文書用的,分明是未啟用的樞密院特制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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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時正·驛道密林**
暮色吞沒官道。陸明卿單騎闖入櫸木林,懷中密信突然發燙。林間腐葉無風自動,十具桐木傀儡吊垂枝頭,每具傀儡心口皆烙著帶齒官印。
“嘶啦——”
傀儡眼窩噴出毒霧,陸明卿策馬撞向左側古樹。樹皮剝落的剎那,藏于樹干暗格的金屬箱哐當墜地——箱內整齊碼著三十六方銅印胚,印紐雕工竟與密信官印分毫不差!
“陸典事可知,烙官印需用何物?”
趙德芳的嗓音自樹頂飄落。陸明卿抬頭,見這位“已死”的主簿端坐枝椏,官袍下擺滴落靛藍液體,遇土即凝成鹽晶。他晃了晃手中瓷瓶,瓶口飄出的硫磺味混著茶香——正是貢茶“瑞云翔龍”被私換的毒芽!
“朱砂混毒茶,烙印即蝕骨。”趙德芳彈指擊碎瓷瓶,液體濺上銅印胚。滋啦聲中,印面浮現帶齒官紋,與替罪文書上的印鑒完美重合!
陸明卿袖中裁紙刀破空而至,卻穿透虛影釘入樹干——竟是嶺南巫醫的障目幻術!真身早已借著毒霧,將一方未刻的印胚塞入他馬鞍暗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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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時二刻·廢棄茶倉**
月光漏進坍圮的磚墻,陸明卿點燃火折子。印胚在火光下泛起幽藍,側面細若發絲的刻痕組成西夏文:“子時,茶引換命。”
倉頂忽然傳來瓦片碎裂聲。
七名黑衣人倒吊而下,腕間銀鏈綴滿帶齒銅印,赫然是各州府失蹤的官印模板!為首者刀尖挑開面巾,腐肉縱橫的臉頰上,雙魚刺青隨肌肉抽搐游動——正是五年前“溺亡”的茶馬司判官李恪!
“陸大人接印。”李恪甩出鐵鏈,鏈頭銅印直撲面門。
陸明卿側身避開,印面砸中陶甕,甕中陳年茶末騰起綠煙。他屏息劈開煙霧,刀鋒掠過李恪衣襟,半封密信飄然落地:
**“三月二十,貢茶入京時,替罪文書蓋印生效。”**——日期正是他押運的死限!
“你以為趙德芳是主子?”李恪獨眼迸出癲狂,“我們不過是‘那位大人’烙官印的活模子!”話音未落,他猛然扯開衣襟,心口處帶齒官印深可見骨,印紋中滲出黑紅毒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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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時初·地下印坊**
暗河湍流聲中,陸明卿潛入石縫。轟鳴的鍛鐵爐旁,數十名工匠正將毒茶汁注入銅印,齒紋在液體侵蝕下自動成型。監工手持的賬冊令他瞳孔驟縮——**《天圣茶課·戊戌年補遺》**,正是陳平墜江前修訂的末卷!
“官印即枷鎖,茶香葬忠良。”
陰惻惻的吟誦自頭頂傳來。陸明卿抬頭,見趙德芳端坐鐵索橋,腳邊木箱堆滿蓋印的替罪文書。最上方那卷寫著他的姓名,官印齒紋間還粘著半片帶血黃芽。
“陸典事可知,為何定要活人當印模?”趙德芳輕撫心口烙印,“唯有心跳震顫時,毒茶才能沁出樞密院想要的紋路。”
鐵索突然斷裂!
陸明卿在墜落中甩出裁紙刀,刀刃精準劈開文書箱。紛揚的紙頁間,一道蓋著龍紋私印的密令格外刺眼——**“茶馬事涉東宮,著即滅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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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時正·江心沙洲**
月光照亮江面浮尸,陸明卿攥緊龍紋密令涉水上岸。洲心石亭中,青銅匣內整齊碼著十二枚帶齒官印,印底刻著當朝宰相至漕運使的姓名!
“樞密院要的不是替罪羊,是整條茶脈。”
清冷女聲自亭外響起。嶺南商隊的蒙面舞姬款步而來,腰間雙魚玉墜裂成兩半,露出內藏的東瀛懷表——表盤刻著“茶裂九重計劃”。
“陸典事若愿當這第十三枚活印……”她指尖撫過空印胚,“我可讓霜晶庫的毒,晚三日入汴京。”
江風驟烈。
陸明卿忽然揮刀斬斷懷表金鏈,齒輪迸射的剎那,表盤背面赫然刻著西夏狼紋!他冷笑將龍紋密令投入火盆,烈焰中浮出隱形字跡:
**“烙官印者,官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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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時三刻·鹽井地牢**
刑架上的李恪已不成人形。陸明卿將帶齒官印按進他傷口,毒茶與鮮血反應,印面漸漸浮出完整龍紋——與密令上的私印嚴絲合縫!
“原來所謂替罪文書……”李恪癲狂大笑,“不過是官家清洗茶政的烙鐵!”
地牢突然劇烈震顫。
趙德芳率死士破門而入,手中赫然捧著東宮令牌!陸明卿劈開刑架,在鹽晶爆炸前躍入暗河。濁浪中,一方銅印胚卡進礁石,印面被水流沖蝕出最后一道齒紋——
**“茶毒弒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