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整個辦公室都安靜下來。
聞言祁第一次當眾發怒,直接掐住沈珍珍的脖子,再用力一分就會沒命。
“就算她有病又如何?我聞言祁認定的人一輩子都不會變。”
聞言祁甩開她轉身離開,留下了一句話送給沈珍珍:“擔心擔心你自己吧。”
畢竟要不了多久沈氏就要變天了呢。
沈韻禾沒回御景別苑,一個人盲目地在街上逛著,不禁有些懊悔自己剛剛實在太沖動了。
聞言祁似乎沒做錯什么,自己還對他發脾氣。
走著走著,本來晴朗的天空突然轉陰,淅淅瀝瀝的雨潑落在街上。
沈韻禾躲閃不及,身上淋了點雨,狼狽地躲在一處屋檐下。
天空轉暗,路邊沒有什么人經過,雨連綿不絕地下著,似乎是故意要把她困在這方寸之地。
一時間,沈韻禾想哭。
她不知道該去哪里,到底哪里屬于她。
倏然,一把傘穩穩地落在她的上方,熟悉的苦艾味化為絲絲縷縷緊緊包圍著她。
接著,是無奈的聲音響起:“在這里干什么?”
聞言祁蹲下身體,仰視在臺階上的人。
像過往的無數次一樣,甘愿附身做她的裙下臣。
而此刻的沈韻禾低著頭,不敢用那雙泛紅的眼睛與他對視。
許久,她像是下定了決心般,小心翼翼地說了句:“……對不起。”
一瞬間,聞言祁心臟仿佛被無數細針密密麻麻地刺著。
不該是這樣的,沈韻禾不該是這樣的。
以前兩人哪怕吵得再厲害,沈韻禾也從來沒有屈尊降貴地道過歉。
他與她,永遠該是他低頭的。
“道什么歉,哪怕我生氣,你也用不著道歉。”聞言祁壓抑著苦澀的情緒,緩緩地揉了揉沈韻禾的頭,“我只是害怕,害怕那熱水潑在你身上,害怕我沒及時趕到。”
沈韻禾咬著唇,眼淚控制不住地一滴滴落下。
滾燙的眼淚快灼傷聞言祁的手。
他微不可察地輕嘆一聲,右手抬起她尖小的下巴,溫柔又不帶情欲地輕輕吻掉沈韻禾眼角的淚。
沈韻禾感覺大腦轟然倒塌,瞬間一片空白。
漸漸的,她幾乎忘了哭泣,紅紅的眼睛對上聞言祁深沉的目光,一種別樣的感覺彌漫在心間。
他帶著似有似無的笑,撫著她有些紅腫的眼皮,堅定又溫聲告訴她:“聞太太,你應該對我頤指氣使一點。”
沈韻禾沒回答,逃避了他熾熱的視線。
但聞言祁顯然是不好糊弄的,他強勢地將她的臉扳過來,嚴肅道:“知道了么?”
沈韻禾小小幅度地點了下頭。
他不滿,“說話。”
“……知道了。”
聞言祁這才放過她,“回家吧,到飯點了。”
他不允許沈韻禾不吃飯。
沈韻禾看著他高大的身體擋在自己的面前,糾結了下才說:“我想要你背我回去。”
聞言祁很輕地笑了下,表揚:“還挺上道。”
接著認命地蹲下身子,背起了沈韻禾。
他們沒有坐車,而是一步一步地走在林蔭小道上,像無數情侶一樣。
沈韻禾將臉緊緊貼在他寬大的背上,漂泊不定的心此刻安定下來。
“過幾天我要去F國出差,你想和我一起去么?”
聽見F國,沈韻禾渾身僵硬了一瞬,聞言祁也很快察覺到了,“怎么了?”
“沒什么,就是有些冷,”沈韻禾刻意轉移話題,“你都是些公事,沒意思,我就不去了。”
很長的一段路,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但都默契地沒有去過問這七年里發生的事。
仿佛是禁區,里面布滿了有毒的沼澤,兩個都不敢邁出一步。
沈韻禾回到房間時,已經很晚了,她從衣柜的大衣里拿出幾盒藥,沉默地就著水喝了下去。
她討厭吃了藥后昏昏沉沉的感覺,討厭那苦澀的藥味彌漫在口腔。
可她還想在聞言祁面前當個正常人。
恍惚著睡過去,沈韻禾夢見了自己離開的那天。
“沈韻禾,你真的要走么?”聞言祁紅著眼咬牙切齒地問她,話語卻透著狠戾,“說好的無論如何都不分開,都是假的嗎?”
沈韻禾的指甲緊緊陷入皮肉,用鉆心的痛感強迫自己說出那些傷人的話:“聞言祁,那都是玩你的謊話,這你都信嗎?你這么死纏爛打只會讓我更惡心你。”
聞言祁明明已經眼圈都紅了,硬是再次低三下四地乞求:“不分手好嗎?你出國也沒事,我可以去找你。”
沈韻禾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聞言祁。
從平靜到絕望,寫滿了落魄。
“聞言祁!”沈韻禾深吸一口氣,硬是把眼淚逼回去,“我不要你了,你聽不懂嗎?”
她不忍再看他,顫抖著手拿著行李箱干脆利落轉身就走。
聞言祁從身后抱住她,用盡周身力氣,箍緊她,手背青筋凸起。
他的虎口猛然掐住她的脖子,逼著她看向自己,眼睛紅得仿佛要滴出血來。
“半路就走算什么本事?”
“你他媽有本事就玩死我啊?”
沈韻禾閉了閉眼,極淡地說了一句:“玩膩了。”
字字都如刀子直戳他的心臟。
人來人往的機場里,她一離開便是七年。
徒留聞言祁一個人仍然在帝都苦苦等待。
隱約中,她聽見聞言祁淬了恨意的言語一字一頓:“沈韻禾,你真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