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霞上幼兒園的第一天，安靜得像一滴水融入了大?！獩]有哭鬧，沒有抗拒，甚至連一絲不安的表情都沒有。
她只是攥著小書包的帶子，站在教室門口，目光淡淡地掃過那些哭喊著要媽媽的孩子，然后默默走到角落里坐下。
老師蹲下來，溫柔地問她："月霞，要不要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
她搖了搖頭，從書包里拿出一本圖畫書，低頭翻了起來。
老師有些詫異，但也沒勉強她。
畢竟，不哭不鬧的孩子，總是省心的。
可一個月后，老師開始覺得不對勁了。
其他孩子漸漸適應了幼兒園的生活，會笑、會鬧、會爭搶玩具，甚至會因為一點小事哭得驚天動地。
但林月霞始終如一，不說話，不參與游戲，不交朋友，甚至連表情都很少變。
她像一座孤島，安靜地存在于熱鬧的海洋中，對周圍的一切毫無興趣。
"她在家……是不是被虐待了？"
有一天放學，班主任猶豫了一下，還是叫住了來接月霞的媽媽。
"月霞媽媽，有件事我想和您溝通一下。"老師壓低聲音，"月霞在幼兒園的表現(xiàn)……有些特別。"
媽媽心里一緊："她闖禍了？"
"不，恰恰相反。"老師斟酌著用詞，"她太安靜了，安靜到……不太正常。"
媽媽沉默了。
"她從來不和其他孩子互動，也不表達任何情緒，甚至連最基本的'開心'或'難過'都沒有。"老師頓了頓，聲音更低了，"我們幼兒園有義務關注孩子的心理健康，所以……我想問問，她在家里，是否……"
老師沒有說完，但媽媽聽懂了潛臺詞——"她是不是被虐待了？"
媽媽苦笑了一下："老師，您放心，我們?nèi)叶及阉攲氊悾绕涫撬绺纾鬯鄣貌坏昧恕?
"那為什么她……"
"她只是……"媽媽嘆了口氣，"只對她哥哥有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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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認他哥"
這件事成了家里的一個心結。
爸媽嘗試過很多方法——帶月霞去兒童心理醫(yī)生那里做評估，給她買各種玩具吸引她的注意力，甚至刻意增加陪伴她的時間。
但收效甚微。
月霞依舊對外界漠不關心，只有在瑞薩回家的時候，那雙淡漠的眼睛才會亮起來。
她會主動跑到門口，仰著臉看他；會把自己在幼兒園畫的畫遞給他看（盡管她從不交給老師）；會在他寫作業(yè)的時候，安靜地靠在他腿邊，像一只終于找到歸宿的小動物。
爸爸有一次無奈地感嘆："這丫頭，真是只認他哥。"
媽媽揉了揉太陽穴："醫(yī)生說她沒有自閉癥，智力也正常，只是情感表達有障礙……可為什么偏偏對瑞薩就能正常交流？"
瑞薩坐在一旁，低頭看著靠在自己身邊的月霞，心里五味雜陳。
他比誰都希望妹妹能像個普通孩子一樣，會哭會笑，會交朋友，會撲進爸媽懷里撒嬌。
可現(xiàn)實是，她的世界里，似乎只有他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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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fā)生在藝術作品里是美的，現(xiàn)實中卻令人擔心"
晚上，瑞薩躺在床上，月霞像往常一樣蜷縮在他身邊，小手揪著他的睡衣一角，呼吸均勻地睡著了。
他側(cè)過頭，看著妹妹安靜的睡顏，心里泛起一陣酸澀。
如果這是一部電影或者小說，或許會被人稱贊"唯美"——一個只對哥哥展露笑容的妹妹，一份獨一無二的依賴，聽起來多么浪漫。
可現(xiàn)實不是藝術作品。
現(xiàn)實中，這樣的"特殊"只會讓人擔心——
擔心她無法適應社會，
擔心她將來交不到朋友，
擔心她永遠活在一個人的世界里。
瑞薩伸手輕輕摸了摸月霞銀白色的頭發(fā)，低聲喃喃："月霞，你能不能……試著對別人也笑一笑？"
月霞在睡夢中無意識地往他懷里蹭了蹭，像是默認，又像是無聲的拒絕。
第二天早上，瑞薩特意早起，決定送月霞去幼兒園。
"今天哥哥送你，好不好？"他蹲下來，幫月霞整理書包。
月霞眨了眨眼，點了點頭。
一路上，她的小手緊緊攥著瑞薩的手指，腳步輕快了許多。
到了幼兒園門口，瑞薩蹲下來，認真地看著她："月霞，今天試著和其他小朋友說句話，好嗎？就一句。"
月霞盯著他看了幾秒，然后垂下眼睛，搖了搖頭。
瑞薩嘆了口氣，揉了揉她的頭發(fā)："那……至少對老師笑一下？"
月霞抿了抿嘴，沒答應，但也沒拒絕。
"放學哥哥來接你。"他最后妥協(xié)了。
月霞的眼睛亮了一下，輕輕"嗯"了一聲。
這是她為數(shù)不多的回應。
"我多希望她是個正常的孩子"
放學后，瑞薩如約來接月霞。
老師有些驚訝："今天是你來接她？"
"嗯，我放學早。"瑞薩笑了笑，看向教室里的月霞。
她正坐在角落的小椅子上，低頭玩著自己的手指，周圍孩子們的嬉鬧聲仿佛與她無關。
"月霞。"瑞薩叫了她一聲。
她猛地抬起頭，在看到他的瞬間，眼睛亮了起來，幾乎是跳下椅子，小跑著撲向他。
瑞薩蹲下來接住她，抬頭問老師："她今天……有進步嗎？"
老師猶豫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她還是不和其他孩子互動，不過……"她頓了頓，"中午吃飯的時候，我逗她笑了一下，她……嘴角動了一下，算是個進步吧。"
瑞薩心里一松，低頭看著懷里的月霞："真的？"
月霞把臉埋在他肩膀上，不吭聲。
回家的路上，瑞薩輕聲說："月霞，你知不知道，哥哥多希望你能像其他孩子一樣？"
月霞的腳步頓了一下，抬頭看他。
"哥哥不可能永遠陪著你，"他揉了揉她的頭發(fā)，"你得學會和別人相處，好嗎？"
月霞盯著他看了很久，最后低下頭，小聲說："……不要。"
瑞薩鼻子一酸，沒再說什么，只是緊緊握住了她的小手。
他比誰都清楚，改變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但他會一直嘗試，直到她愿意向這個世界邁出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