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關于沈醫生的調令。"厲墨寒的助理在投影儀上打出一份文件,聲音清晰地說道,"根據厲氏與衛生局的合作協議,沈晚星醫生即日起加入'心脈'項目組,負責基層醫療人員的培訓工作。"
沈晚星猛地站起來,眼中滿是憤怒和不解:"什么調令?我完全不知情!"
會議室再次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沈晚星身上。厲墨寒坐在長桌盡頭,手指輕輕敲擊桌面,眼神平靜地說:"王局長沒通知你嗎?你的編制已經轉到厲氏醫療了。"
"這不可能!"沈晚星的聲音有些發抖,她無法接受自己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被調動,"醫生不是商品,不能隨意買賣!"
"買賣?"厲墨寒挑眉,語氣帶著一絲嘲諷,"沈醫生言重了。這是正常的人才流動,況且..."他翻開面前的文件夾,眼神冷漠地看著沈晚星,"你的違約金是年薪的二十倍,厲氏已經替你支付了。"
沈晚星眼前發黑,她想起上周突然收到的"進修通知",想起院長欲言又止的表情——原來從那時起,她就已經被明碼標價了。
"我不會簽的。"她咬牙道,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倔強。
厲墨寒合上文件夾,語氣不容置疑地說:"不需要你簽。根據衛生局第37號規定,特殊人才可由上級單位直接調配。"他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臉上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歡迎加入厲氏,沈醫生。"
會議結束后,沈晚星直接沖進了女洗手間。她擰開水龍頭,冰冷的水流沖刷著她顫抖的手指。鏡子里的女人雙眼通紅,嘴唇被自己咬出了一排牙印,滿臉的憤怒和不甘。
"混蛋..."她一拳砸在洗手臺上,疼痛從指關節直竄上手臂,但這身體上的疼痛遠不及心中的憤怒和委屈。
門外傳來腳步聲,沈晚星迅速整理好表情。推門出來時,她差點撞上一個穿白大褂的身影。
"抱歉——"她抬頭,對上了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睛。
厲墨寒不知何時換了一身衣服,白大褂下的深藍色襯衫完美勾勒出他寬闊的肩膀,整個人顯得更加挺拔和帥氣。他手里拿著一個文件夾,正是剛才會議上用的那份。
"忘了給你這個。"他將文件夾遞給她,語氣平淡,"你的新合同。雖然簽不簽都一樣,但流程還是要走的。"
沈晚星沒有接,眼神警惕地看著他:"厲總親自來女洗手間送文件?"
"這是男洗手間,沈醫生。"厲墨寒指了指門口的標識,嘴角微微上揚,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戲謔。
沈晚星這才注意到墻上的小便器,耳根瞬間燒了起來,窘迫感涌上心頭。她一把奪過文件夾,轉身就要走,試圖掩飾自己的尷尬。
"等等。"厲墨寒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不大卻無法掙脫,目光落在她的右手上,"你的手。"
沈晚星低頭,發現右手關節處破了一塊皮,血珠正慢慢滲出來——是剛才砸洗手臺時弄傷的。
"小傷而已。"她想抽回手,厲墨寒卻握得更緊了。
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巧的金屬盒,打開后里面是幾片酒精棉和創可貼。沈晚星驚訝地看著他熟練地處理她的傷口,動作輕柔得不可思議,每一個動作都帶著一種莫名的溫柔。
"你隨身帶著這個?"沈晚星忍不住問道,眼中滿是疑惑。
厲墨寒沒有回答。他低著頭,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沈晚星注意到他的睫毛出奇的長,在燈光下泛著淡淡的棕色,讓他原本冷峻的面容多了幾分柔和。
"好了。"他貼上最后一片創可貼,指腹在她掌心輕輕摩挲了一下,聲音低沉地說,"下次發脾氣前,想想你的手術刀還要靠這雙手拿。"
沈晚星猛地抽回手,臉頰微微泛紅,故作鎮定地說:"不勞厲總費心。"
她轉身離開,背后傳來厲墨寒低沉的聲音:"晚上七點,地下二層實驗室。別遲到。"
沈晚星沒有回頭,也沒有回答。她徑直走向電梯,手指無意識地撫過被他觸碰過的皮膚。那里還殘留著一絲涼意,像是被某種冷血動物輕輕舔過,讓她的心莫名地慌亂起來。
滬城私立醫院·人事部
沈晚星指尖捏著嶄新的員工胸卡,金屬邊緣硌著掌心。燙金的「厲氏醫療集團」字樣在燈光下閃著刺眼的冷光,仿佛在無聲宣告她終于被迫踏入這片曾經不屑一顧的領地。
“沈醫生,簽完這份合同,您就是厲氏的人了。” 人事總監微笑著遞過鋼筆,眼神卻帶著隱秘的打量。
沈晚星抬眸掃過紙上密密麻麻的條款,在違約金那欄停住——三百萬,足夠買下青溪鎮半座小診所。她輕輕笑了一聲,鋼筆尖懸在簽名處,半晌沒落下。
“有什么問題嗎?”人事總監笑容不變。
“有。”她抬眼,眸中寒光一閃,忽然翻過合同,將筆尖重重一劃——“違約金?不如改成精神損失費。”
鋼筆尖刺穿紙張,墨水暈開一片猙獰的藍。
30分鐘后·院長辦公室
沈晚星推開門時,厲墨寒背對著她,肩線筆直如刃,西裝外套掛在椅背上,純黑的手工布料沒有一絲褶皺,仿佛他這個人天生就不允許任何雜亂沾染他的世界。
辦公桌上攤開一份文件,她瞇眼瞥見標題——《沈家村醫療基地收購計劃》。
“厲總。”她開口,指尖搭上桌沿,指甲因手術消毒水浸泡泛著微青的冷白。
厲墨寒轉身的瞬間,她看清了他西裝內袋里露出的一角泛黃照片——模糊可見“圣心孤兒院”幾個字。
她的呼吸一滯。
但他不動聲色地將照片往里一塞,鋼筆尖抵住她的視線,“有事?
“我來取我的東西。”
空氣驟然降至冰點。
厲墨寒盯著她,指節輕敲桌,唇角緩緩勾起一絲冷意:“想要什么?”
“我的實驗室。”她一字一頓,“和我的尊嚴。”
他垂眸掃過合同上她的簽名,鋼筆尖在桌上輕點一下——像某種宣告——“條件呢?”
“我準時出現在你的項目組。”她直視他的眼睛。
兩秒沉默。
“成交。”他低笑一聲。
回到臨時分配的辦公室,沈晚星終于有機會翻開那份合同。條款出奇的優厚——薪資翻倍,獨立實驗室,甚至還有海外進修的機會。但越是這樣,她越覺得不安,總覺得這背后隱藏著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手機突然震動,是小林發來的消息: 「查到了!厲總小時候在圣心孤兒院待過,就是十年前火災被燒毀的那家。對了,王局長剛才找你,說調令的事要當面解釋。」
沈晚星盯著手機屏幕,心跳突然加速。圣心孤兒院...這個名字像一把鑰匙,打開了記憶深處的某扇門。她五歲那年,奶奶曾帶她去城里的一家孤兒院送過藥材。那天也下著大雨,她躲在走廊里避雨,看到一個男孩被幾個大人按在地上打針...
門突然被推開,打斷了她的回憶。王局長挺著啤酒肚走進來,臉上堆著笑,眼神中卻透露出一絲緊張:"小沈啊,這次調動是組織對你的信任..."
"是厲墨寒逼您這么做的嗎?"沈晚星直視著他的眼睛,目光堅定而銳利。
王局長的笑容僵住了,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什么逼不逼的,這是正常的工作需要!你在青溪鎮的表現很突出,正好符合厲氏的項目需求..."
"二十年前,"沈晚星突然說,目光緊緊鎖住王局長的眼睛,"您還在沈家村當駐村醫生吧?"
王局長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你、你怎么知道?"
沈晚星沒有回答。她看著王局長額頭滲出的汗珠,突然明白了什么。這場莫名其妙的調令,厲墨寒反常的關注,還有那張老照片...一切都不是巧合。
"我會去見厲墨寒,"她平靜地說,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決絕,"但不是作為他的員工。"
王局長擦了擦汗,焦急地勸道:"小沈,別沖動!厲總他...不是你能得罪的人。"
沈晚星拿起桌上的合同,慢慢撕成兩半,語氣堅定地說:"那就讓他親自來告訴我,他到底想要什么。"
傍晚六點五十分,沈晚星站在地下二層實驗室門前。透過玻璃窗,她看到厲墨寒一個人站在實驗臺前,正專注地調整顯微鏡。白熾燈下,他的側臉線條如雕塑般冷峻,每一個輪廓都仿佛是用刀精心雕刻出來的。
沈晚星深吸一口氣,推開了門。厲墨寒頭也不抬:"把門關上,消毒,然后過來。"
她沒有動,眼神堅定地說:"在開始之前,我需要一個解釋。"
厲墨寒這才抬頭看她。他脫下了白大褂,只穿著一件黑色高領毛衣,襯得膚色越發冷白,整個人散發著一種神秘而迷人的氣息。實驗室的燈光下,沈晚星清晰地看到他眼角那道疤痕一直延伸到太陽穴,像是被什么尖銳物體劃傷的,這道疤痕讓他的面容多了幾分滄桑和故事。
"解釋什么?"他問,眼神平靜而深邃,仿佛在等待沈晚星的質問。
"為什么是我?"沈晚星向前一步,眼神中帶著一絲疑惑和質問,"滬城有那么多經驗豐富的心外醫生,為什么非要調一個鄉鎮醫生?"
厲墨寒放下手中的玻片,眼神專注地看著沈晚星,聲音沉穩地說:"因為只有你在沒有CT的情況下,能準確診斷出右心室發育不良。"
沈晚星愣住了,眼中滿是驚訝:"你怎么知道?"
"青溪鎮衛生院去年有十七例類似病例,你的誤診率是零。"厲墨寒走向她,腳步聲在寂靜的實驗室里格外清晰,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沈晚星的心上,"而滬城最好的心外專家,誤診率是百分之三十八。"
他在距離她一步之遙處停下,身上傳來淡淡的雪松氣息,讓沈晚星有些恍惚。他看著沈晚星的眼睛,認真地說:"我需要你的眼睛,沈醫生。"
沈晚星仰頭看著他,突然發現他的瞳孔在燈光下呈現出一種奇特的灰藍色,像是暴風雨前的海面,深邃而神秘。
"僅此而已?"沈晚星問道,心中依然充滿疑慮。
厲墨寒唇角微勾:"不然呢?你以為我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