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學銘和手下來到黃金榮的公館,黃金榮在門口迎接:“老弟呀!你看看,就一晚上的時間發生了這么多的事情,讓你老哥我真的是寢食難安呀!”黃金榮在說這話的時候一直盯著張學銘,他認為只有對方才能有這種手筆,但是他沒有證據。
況且,昨天晚上的事情讓他對于軍閥的勢力有了新的了解。以往的仇殺也只是截殺,哪里會出動全員手持沖鋒槍的行動人員,一個幫派都沒幾支。定時炸彈的出現更是讓上海灘的大人物們感到不可思議。這還是他們熟悉的那個上海灘嗎?
日本駐上海情報官坂田一郎更是氣的直發懵,上次就有人破壞了他們的藥品計劃,這回更刺激。直接把倉庫炸了。社長也報銷了,手下的護衛也損失殆盡。目前,日本急需為后期戰爭囤積消炎藥品。這下本就不富裕的情況下更是讓坂田一郎這個負責人撓頭。
張學銘看著不斷審視他的黃金榮:“我這里也有一些問題想要問一下黃老哥,昨天晚上三井洋行遭到襲擊,我的商行損失了一些寄存的貨物,不知黃老哥可否給予小弟些許賠償。”
“少帥,這話是從哪里說起的,三井洋行遇襲和我黃某人有什么關系,莫不是少帥以為這件事是我干的吧!”黃金榮不喜的看著張學銘說道。
“那看來是小弟我魯莽了,小弟是聽說昨天襲擊三井洋行的匪徒死在了青幫的地盤上。不知老哥怎么解釋。”張學銘笑嘻嘻的說道。
黃金榮更氣憤了:“不知道是哪個小赤佬往我頭上潑臟水,讓我抓住他一定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這件事和我黃某人沒有一點關系,公董局和巡捕房已經在查了,相信很快就會有結論。”
“老弟這張嘴,比蘇州河的閘刀還鋒利。” 黃金榮腆著肚子,肥手虛搭在張學銘肩上,翡翠扳指硌得張學銘肩胛骨生疼,“昨兒夜里公董局的薩利警長來找我,說現場撿到半枚波蘭造的子彈殼 ——” 他湊近,煙膏味混著檀香撲面而來,“老弟在東北,可曾和華沙的軍火商打過交道?”
張學銘任由對方搭著肩,目光掃過門廊下肅立的青幫弟子。他們袖口露出的紅布條上,繡著比尋常 “通” 字多出兩筆的暗紋 —— 這是黃金榮新收的 “八股黨” 精銳,專門對付劫煙土的悍匪。
“波蘭人?” 他輕笑,從風衣內袋摸出張皺巴巴的提貨單,“巧了,我上個月剛從但澤買了批機械零件,船期和三井劫案同一天。” 單據上的 “西班牙商團” 印章還帶著油墨潮氣,“不過黃老哥知道,在東北做買賣,總得備些防身的家伙。”
黃金榮的手指驟然收緊,翡翠扳指幾乎嵌進張學銘的皮肉。他盯著提貨單上的波蘭文簽名,看見門房處閃過道白影 —— 是自己派去碼頭的探子,正攥著張燒剩的艙單發抖。
“少帥這是要逼死老哥?” 黃金榮松開手,退后半步,肥臉在燈籠下泛著青灰,“三井的甲苯倉庫,連我都不知道藏在十六鋪幾號泊位,老弟卻能算準巡捕房換崗時間。” 他抬手,公館內傳來瓷器碎裂聲,“罷了,明人不說暗話 —— 你要在閘北開藥店,我讓道;你要賣消炎藥,我罩著。但別把火燒到青幫的煙土船上。”
張學銘注意到黃金榮說 “甲苯倉庫” 時,喉結不自然地滾動。他知道對方終于上鉤 —— 那半張偽造的三井密約,此刻正躺在公董局檔案室的最底層。
“黃老哥誤會了。” 他從烏力吉手中接過木盒,掀開紅綢,露出五瓶貼著英文標簽的磺胺粉,“我來是談合作的。” 指尖劃過玻璃瓶上凝結的白色結晶,“您看這藥,能讓重傷員多挺三天。等東北軍打進上海時 ——” 他壓低聲音,“您的紗廠、煙館,都需要這樣的‘護身符’。”
黃金榮的小眼睛倏地亮起,肥手顫抖著撫過藥瓶:“老弟是說,這玩意兒能批量造?” 他想起三個月前,法租界巡捕房的法醫曾私下說,有位東北軍軍醫能用粉末止住腸穿肚爛的傷,“有多少?準備怎么分配?我閘北有的是人,不怕有人搗亂。”
張學銘心中暗喜,面上卻依舊從容:“原料好說,關鍵是 ——” 他指了指窗外,幾個戴瓜皮帽的賬房先生正抱著賬本匆匆走過,“得有人盯著三井洋行的補貨船。聽說日本人也在研究消炎藥 ——”
“包在老哥身上!” 黃金榮大笑,拍著張學銘的肩膀走進客廳,紅木屏風上的鎦金八仙在燈火下栩栩如生,“明晚我請工部局的董事們吃飯,老弟把這藥往餐桌上一擺,保管他們把‘工業酒精’的進口稅降到最低。” 他瞥見烏力吉腰間的獸骨匕首,“對了,老弟的衛士身手不錯,借十個給我護煙土船如何?月薪翻倍。”
張學銘坐下時,注意到茶幾上擺著半塊吃剩的芝麻酥,旁邊擱著張字條,上面用朱砂寫著 “榮氏化工廠設備清單”—— 正是自己昨天讓麥克泄露給黃金榮的假情報。
“護船就算了,” 他推過木盒,“但黃老哥要是能讓法租界的藥店只賣我的‘白山牌’消炎藥,我倒可以送您二十挺湯姆遜,外加十箱苦味酸炸藥。” 他盯著黃金榮胸前的翡翠扳指,“就像您送我的那桿獵槍,關鍵時刻,總能派上大用場。”
黃金榮的手指在茶幾上敲出噠噠聲,朝屏風后揮手,一個穿墨綠旗袍的姑娘捧著銀盤魚貫而入,盤里整齊碼著金條、房契和一張匯豐銀行的空白支票。
“老弟果然爽快。” 他將支票推過去,“額度隨便填,就算老哥給‘白山牌’的訂貨款。” 他壓低聲音,“不過丑話說在前頭,三井的新任社長今晚到滬,帶著二十個關東軍的退伍兵 —— 他們腰間的南部十四式,可比我的獵槍難對付。”
張學銘接過支票,指尖劃過紙面暗紋的匯豐獅徽。他知道,黃金榮這是在提醒他,日本勢力不會善罷甘休。
“謝黃老哥提醒。” 他將支票折好塞進內袋,“不過關東軍的槍再好,也打不中影子。” 起身時,順手從銀盤里拈起塊芝麻酥,“就像昨晚的火,燒的是三井的倉庫,疼的卻是某些人的腰包。”
黃金榮看著張學銘離去的背影,肥手摩挲著翡翠扳指,仔細的回想不由的讓黃金榮驚起一身的冷汗,張學銘人在東北,卻對上海灘的情報知道的這么清楚。他都不知道日本人的倉庫里有什么。手下有精銳的行動人員,又有著準確的情報。和他作對絕沒有好下場。這個時候,黃金榮才了解張學銘這個年輕人的真面目。憑借一己之力攪動上海灘。讓各方大佬束手無策,這個年輕人不比他父親差。對身后管家耳語:“把給榮氏的‘德國設備’訂單全退了,改買東北的‘白山牌’消炎藥。” 他盯著茶幾上的藥瓶笑出聲,“告訴坂田一郎,就說劫案主犯找到了 —— 是上個月被他趕走的朝鮮浪人。”
公館大門關閉的瞬間,張學銘聽見門后傳來金條碰撞的脆響。烏力吉湊近,低聲用鄂倫春語說:“二少爺,黃金榮的賬房在清點鴉片庫存,比我們掌握的多了三成。”
“隨他。” 張學銘嚼著芝麻酥,甜膩在舌尖化開,混著硝煙味的余韻,“等時機到了,他庫房里的鴉片,都會變成送命的毒藥。“今晚去拜會坂田一郎,記得帶上‘朝鮮浪人’的‘認罪書’—— 用三井社長的血寫的那份。”
張學銘知道,黃金榮已經從對手變成了棋子,而真正的博弈,才剛剛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