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黑暗中的山林如同迷宮，秦陽背著昏迷的林悅，跌跌撞撞地穿行其中。肩膀和大腿的傷口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下一把碎玻璃。但他不敢停下，身后追兵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這邊！"一個沙啞的聲音突然從右側(cè)傳來。

秦陽警覺地轉(zhuǎn)頭，看到一個佝僂的身影在樹叢中招手——是陳九！他滿臉是血，左臂不自然地垂著，顯然受了重傷。

"別信他..."林悅在秦陽耳邊微弱地說，又陷入了昏迷。

秦陽猶豫了一瞬，但追兵的聲音已經(jīng)近在咫尺。他咬咬牙，跟著陳九鉆入一條隱蔽的山縫。縫隙狹窄潮濕，兩人勉強擠過，來到一個天然形成的巖洞中。

陳九點燃了一盞小油燈，昏黃的光線下，他的傷勢看起來更加駭人：胸口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左臂骨折，右眼腫得睜不開。

"墨無影...發(fā)現(xiàn)我...報信..."他斷斷續(xù)續(xù)地解釋，每說一個字都伴隨著血沫，"夜鶯...被控制了...不是我妹妹...真正的夜鶯...二十年前就死了..."

秦陽將林悅小心地放在干燥處，警惕地盯著陳九："我憑什么相信你？"

陳九苦笑一聲，從懷中掏出一塊玉佩扔給秦陽："認(rèn)識這個嗎？"

秦陽接住玉佩，上面刻著一個古樸的"秦"字。當(dāng)他觸摸到玉佩的瞬間，一股熟悉的感覺涌上心頭——這是父親的東西！

"這是..."

"秦昊托我保管的。"陳九咳嗽了幾聲，吐出更多血，"二十年前...太虛門覆滅之夜...他把這個交給我...說如果有一天...他兒子來尋...就給他..."

秦陽握緊玉佩，心中翻江倒海。陳九竟然真的認(rèn)識父親？那之前的一切...

"影閣...最初是我們創(chuàng)建的..."陳九艱難地繼續(xù)，"為了對抗玄陰宗...但被墨無影滲透...變成了現(xiàn)在這樣..."

外面的追兵聲漸漸遠(yuǎn)去，但兩人都知道這只是暫時的。秦陽簡單處理了一下陳九的傷口，至少止住了流血。

"你知道我父母的下落？"

陳九點點頭："九幽冥獄...玄陰宗最隱秘的監(jiān)牢...具體位置...只有冷無塵和墨無影知道..."

"林悅的傷怎么治？"

"兩種方法..."陳九的呼吸越來越弱，"玄陰宗的凝魂丹...或者太虛門的養(yǎng)神訣...你剛才...已經(jīng)用過后者了..."

秦陽這才明白，原來自己從太虛真解中學(xué)到的就是養(yǎng)神訣。但以他現(xiàn)在的修為，施展一次已是極限，短期內(nèi)無法再用。

"月圓之夜...就是今晚..."陳九突然抓住秦陽的手，力道大得驚人，"他們要在飛仙崖...完成儀式...必須阻止..."

"以我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怎么阻止？"秦陽苦笑。

陳九艱難地從腰間解下一個小布袋："拿著...我的...全部家當(dāng)..."

秦陽打開布袋，里面是三顆碧綠色的丹藥和一塊奇特的金屬令牌。丹藥散發(fā)著濃郁的靈氣，一看就不是凡品。

"碧靈丹...能暫時激發(fā)潛力...但副作用大..."陳九解釋道，"令牌...是影閣密室的鑰匙...在飛仙崖西側(cè)...有個山洞..."

他的聲音越來越微弱，生命正在迅速流逝。秦陽趕緊給他輸了一絲靈力，勉強維持住生機(jī)。

"為什么幫我？"秦陽忍不住問。

陳九的獨眼中閃過一絲復(fù)雜的光芒："復(fù)仇...救贖...誰知道呢..."他頓了頓，"也許只是因為...你父親...是我唯一的朋友..."

說完這句話，他的頭歪向一邊，呼吸停止了。秦陽沉默地合上他的眼睛，收好遺物。又一個因玄陰宗而死的人，這份血債又多了一筆。

林悅的情況也不樂觀，雖然養(yǎng)神訣暫時穩(wěn)定了傷勢，但魂魄受損不是那么容易恢復(fù)的。秦陽取出碧靈丹，猶豫再三，還是吞下一顆。

丹藥入腹，如同吞下一團(tuán)火。灼熱的靈力瞬間流遍全身，傷勢的疼痛被暫時壓制，力量源源不斷地涌出。但秦陽知道，這只是透支未來的虛假強大，藥效過后會付出慘重代價。

但現(xiàn)在，他別無選擇。

藥力完全發(fā)揮后，秦陽背起林悅，按照陳九指的方向?qū)ふ夷莻€秘密山洞。飛仙崖西側(cè)是一片陡峭的巖壁，幾乎垂直上下，常人難以攀爬。但在碧靈丹的加持下，秦陽輕松找到了隱藏在藤蔓后的洞口。

洞內(nèi)干燥通風(fēng)，顯然經(jīng)過人工修整。最深處是一扇金屬門，上面刻著復(fù)雜的符文。秦陽取出令牌按在門上的凹槽處，門無聲地滑開，露出里面的空間。

這是一個裝備精良的密室，墻上掛滿了各種武器和防具，架子上擺著瓶瓶罐罐的丹藥和符箓。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石臺上的一個水晶球，里面封印著一團(tuán)跳動的紫色火焰。

秦陽小心地將林悅放在一旁的石床上，然后檢查密室中的物品。大部分丹藥他都認(rèn)不出來，但有一個玉瓶上明確標(biāo)注著"回魂丹"，與陳九提到的凝魂丹名字相似。

"賭一把了。"他拔開瓶塞，倒出一粒紫色丹藥。丹藥散發(fā)著奇特的香氣，聞之令人精神一振。

林悅已經(jīng)陷入深度昏迷，連吞咽都成問題。秦陽只好將丹藥含在口中化開，然后嘴對嘴渡給她。這種親密的接觸在平時會讓他心跳加速，但現(xiàn)在只有救人的急切。

丹藥見效奇快，林悅的呼吸很快變得平穩(wěn)，臉色也有了血色。秦陽長舒一口氣，轉(zhuǎn)而研究那個水晶球。

當(dāng)他靠近時，球中的紫色火焰突然劇烈跳動起來，一個模糊的聲音直接在他腦海中響起：

"太虛...傳人..."

秦陽嚇了一跳，后退兩步："誰？"

"我是...紫陽劍的劍靈..."聲音斷斷續(xù)續(xù)，"被墨無影...封印在此..."

秦陽這才想起，之前在秘境中，紫陽劍確實展現(xiàn)過靈性。但后來三寶合一時，劍靈似乎陷入了沉睡。

"你怎么會在這里？"

"墨無影...用秘法將我從劍中抽出...想控制我..."劍靈解釋道，"但他不知道...紫陽劍認(rèn)主后...劍靈只忠于持劍人..."

秦陽眼前一亮："那你能回到劍中嗎？"

"可以...但需要你的幫助..."劍靈的聲音越來越弱，"打破水晶...用太虛鼎的力量..."

秦陽取出玄陰鏡——這是他目前唯一在身上的寶物。太虛鼎和紫陽劍都遺失在之前的戰(zhàn)斗中。他嘗試用鏡面反射的光芒照射水晶球，但效果甚微。

"不夠...需要更純粹的力量..."劍靈提示道。

秦陽突然想到太虛真解中提到的一個法門——"太虛引"。這是一種引導(dǎo)天地靈氣的技巧，理論上不需要借助法器也能施展。他盤腿而坐，按照真解記載的方法，嘗試溝通周圍的靈氣。

起初毫無反應(yīng)，但隨著他不斷調(diào)整呼吸和意念，一絲微弱的靈力開始在指尖匯聚。這靈力呈現(xiàn)出純凈的白色，與太虛鼎的光芒如出一轍。

"成功了！"秦陽將這股靈力引導(dǎo)向水晶球。當(dāng)白光接觸球體的瞬間，水晶表面出現(xiàn)細(xì)密的裂紋，最終"砰"的一聲炸裂開來！

紫色火焰脫困而出，在空中盤旋一圈后，直接沒入秦陽的眉心！他感到一股熱流順著手臂流向手掌，最終在掌心凝聚成一把迷你紫陽劍的虛影。

"劍靈暫時寄居在你體內(nèi)。"腦海中響起劍靈清晰的聲音，"找到紫陽劍本體，我就能回歸。"

秦陽點點頭，轉(zhuǎn)而檢查密室中的其他物品。一個上鎖的鐵箱引起了他的注意。箱子沒有鑰匙孔，只有一個小小的掌印凹槽。他試探性地將手放上去，箱子立刻發(fā)出"咔噠"一聲，鎖開了。

箱子里是一本厚厚的筆記和幾塊玉簡。筆記的扉頁上寫著"影閣絕密"，署名是"陳九"。秦陽快速瀏覽了一遍，內(nèi)容令他震驚——這是陳九二十年來搜集的關(guān)于玄陰宗的所有情報，包括九幽冥獄的可能位置、冷無塵的修為弱點、以及最重要的...太虛之門的真相！

根據(jù)筆記記載，太虛之門后封印的不是什么魔物，而是上古時期被太虛門祖師鎮(zhèn)壓的"虛族"——一種來自其他維度的恐怖存在，以吞噬生靈的魂魄為生。當(dāng)年太虛門幾乎付出全滅的代價才將其封印，而玄陰宗的創(chuàng)始人正是虛族最后的信徒，世代相傳的目標(biāo)就是釋放他們的"神"。

"瘋了...全都瘋了..."秦陽喃喃自語。冷無塵竟然想釋放這種存在？那不僅僅是修真界的災(zāi)難，而是整個世界的末日！

筆記最后幾頁記錄了月圓之夜的儀式細(xì)節(jié)。玄陰宗需要在三個靈脈節(jié)點同時啟動陣法，才能暫時削弱太虛之門的封印。三個節(jié)點分別是：飛仙崖、靈眼洞和...青云秘境！

"不好！"秦陽猛地合上筆記。他終于明白為什么林震天要帶人搜查秘境——那里就是第三個節(jié)點！而太虛鼎和紫陽劍被留在秘境中，很可能被用作儀式的媒介。

林悅的呻吟聲打斷了他的思緒。她醒了，正艱難地試圖坐起來。

"別動！"秦陽趕緊過去扶住她，"你的傷還沒好。"

林悅搖搖頭，固執(zhí)地坐起身："我沒事...回魂丹效果很好。"她環(huán)顧四周，"這是哪？陳九呢？"

秦陽簡單解釋了情況，包括陳九的死和太虛之門的真相。林悅聽完，臉色變得更加蒼白："父親他...知道這些嗎？"

"不確定。"秦陽不忍心告訴她實情，"但我們必須阻止儀式。三個節(jié)點中，飛仙崖是主陣眼，墨無影親自坐鎮(zhèn)；靈眼洞和秘境是副陣眼，應(yīng)該由其他人負(fù)責(zé)。"

林悅思索片刻："靈眼洞距離這里不遠(yuǎn)，我們先去那里看看？"

秦陽同意了這個計劃。密室里有不少有用的裝備，兩人各自挑選了幾件：秦陽選了一把通體漆黑的短劍和幾瓶丹藥；林悅則找到了一套輕便的內(nèi)甲和一把備用短弓。

準(zhǔn)備妥當(dāng)后，兩人悄悄離開密室。外面已是深夜，圓月高懸，給山林披上一層銀裝。按照地圖指示，靈眼洞位于飛仙崖東北方向約五里處，是一處天然形成的溶洞，因洞底有靈泉而得名。

借助夜色的掩護(hù)，兩人謹(jǐn)慎前行。碧靈丹的效果還在，秦陽的感知比平時敏銳數(shù)倍，能提前發(fā)現(xiàn)巡邏的暗哨。林悅雖然傷勢未愈，但回魂丹讓她恢復(fù)了部分戰(zhàn)力，至少自保無虞。

走了約莫半小時，前方出現(xiàn)一片開闊地，中央是一個直徑十米左右的圓形洞口，隱約有藍(lán)光從洞內(nèi)透出。洞口周圍站著八名黑衣人，每人胸前都繡著玄陰宗的標(biāo)志。

"都是練氣后期..."秦陽用靈眼觀察后低聲道，"洞內(nèi)還有一個筑基初期的，應(yīng)該是頭目。"

林悅檢查了一下短弓："硬闖不行，得想辦法分散他們注意力。"

秦陽想起密室中找到的幾張符箓，其中有一張"幻音符"，能制造逼真的聲音幻象。他取出符箓，激活后扔向遠(yuǎn)處的樹叢。

符箓落地后，樹叢中立刻傳出激烈的打斗聲和慘叫，仿佛有人在那里廝殺。守衛(wèi)們果然被吸引，分出四人前去查看。

"走！"秦陽抓住機(jī)會，和林悅一起沖向洞口。剩余的四名守衛(wèi)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被林悅的箭和秦陽的短劍放倒。

兩人迅速進(jìn)入洞內(nèi)，沿著陡峭的臺階向下。靈眼洞內(nèi)部空間比想象中要大得多，洞頂垂下無數(shù)鐘乳石，在靈泉的藍(lán)光映照下如同水晶宮般美麗。但此刻沒人有心情欣賞這奇景——洞底的空地上，一個復(fù)雜的血色陣法已經(jīng)繪制完成，十幾名玄陰宗弟子正圍著陣法念咒，中央站著一個身穿紅袍的老者，手持一根骷髏法杖，正在引導(dǎo)陣法運轉(zhuǎn)。

"血煞老魔！"林悅倒吸一口冷氣，"玄陰宗四大護(hù)法之一，他不是二十年前就死了嗎？"

秦陽也聽過這個名號，血煞老魔以殘忍著稱，最喜歡用活人精血修煉邪功。看來玄陰宗隱藏的力量遠(yuǎn)超外界所知。

"陣法已經(jīng)開始運轉(zhuǎn)了。"秦陽注意到地面上的血色符文正逐漸亮起，"必須打斷它！"

兩人藏在一塊突出的巨石后，觀察局勢。血煞老魔是筑基初期修為，加上十幾名練氣期弟子，正面沖突勝算渺茫。

"我有個主意。"林悅指向洞頂，"看那些鐘乳石，如果能讓它們掉下來..."

秦陽明白了她的意思。靈眼洞的鐘乳石經(jīng)過靈泉千年滋養(yǎng)，每一根都重達(dá)千斤，若全部墜落，足以摧毀下方的陣法。問題是，如何讓它們同時掉落？

"交給我。"秦陽從懷中取出幾張爆裂符，"我可以用符箓制造連鎖爆炸，震動整個洞頂。但你得先找個安全的地方。"

林悅搖搖頭："我?guī)湍恪？茨沁叀?她指向洞壁上的一個小型平臺，"那里是絕佳的射擊位置，我能掩護(hù)你。"

計劃敲定，兩人分頭行動。林悅悄無聲息地爬上洞壁，來到平臺上。秦陽則借助洞內(nèi)的陰影掩護(hù)，接近到陣法邊緣，將爆裂符貼在幾根關(guān)鍵的鐘乳石根部。

就在他貼最后一張符時，一個玄陰宗弟子突然轉(zhuǎn)頭，兩人四目相對！

"有入侵者！"那弟子大喊一聲，立刻驚動了所有人。

血煞老魔猛地轉(zhuǎn)頭，血紅的眼睛鎖定了秦陽："找死！"

秦陽顧不得隱藏，立刻激活所有爆裂符！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中，整個洞窟劇烈搖晃，無數(shù)鐘乳石斷裂墜落，如同天罰般砸向下方的人群。

"跑！"秦陽朝林悅喊道，自己則沖向洞口。

血煞老魔怒吼一聲，骷髏法杖揮舞間，一道血光射向秦陽。千鈞一發(fā)之際，一支紫箭從側(cè)面射來，精準(zhǔn)地攔截了血光——是林悅的掩護(hù)！

兩人匯合后拼命往外跑，身后傳來陣陣慘叫和巨石墜地的轟鳴。當(dāng)他們沖出洞口時，整個靈眼洞已經(jīng)開始坍塌，塵土和碎石噴涌而出。

"成功了！"林悅氣喘吁吁地說。

但秦陽的臉色依然凝重："只是暫時阻止。血煞老魔沒那么容易死，陣法也只是被破壞，沒有被徹底摧毀。"

更重要的是，靈眼洞只是三個節(jié)點之一。即使這里被破壞，只要另外兩處陣法完成，儀式依然可能成功。

"接下來怎么辦？"林悅問道，臉色因傷勢和疲憊而蒼白。

秦陽望向飛仙崖方向，那里的天空已經(jīng)變成了詭異的紫紅色，顯然主陣眼的儀式正在進(jìn)行中。

"我們?nèi)ワw仙崖。"他下定決心，"必須在月到中天前阻止墨無影！"

林悅沒有反對，只是緊了緊手中的短弓："那就走吧。不過這次，我們得有個更好的計劃。"

秦陽點點頭，從懷中取出最后兩顆碧靈丹："這個能暫時提升實力，但代價很大。"

林悅毫不猶豫地拿過一顆吞下："值得。"

兩人相視一笑，無需多言。月光下，他們的身影被拉得很長，前方的路更加艱險，但至少不再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