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朱元璋的治理下,不論是前朝還是后宮,推諉責任摸魚的人早死了。
平時常氏不發威,大家都拿她當病貓,可她到底是太子妃。
一聲令下,大家按照在偏殿的輪值時辰,分成了兩伙人。
多數人同情地看著那伙少數人,知道她們今晚怕是兇多吉少了。
“娘娘,除了乳母張氏以外,其余的七人都在這里了。”
“英兒出事時,你們七個去哪里了?”
面對常氏憤怒的質問,七人忙不迭地磕頭解釋起來。
“娘娘,偏殿隔壁有扇窗戶的窗紙壞了,奴婢們擔心冬月里有寒風吹到皇孫,便派了三人去修窗戶?!?/p>
七減三等于四。
這道算術題,嬰兒籃還沒畢業的朱雄英都會算,何況是常氏。
不等她問,剩余的四人又連忙補充。
“我們是聞到附近有股焦糊的味道,生怕走水便在附近查找,當時張氏和夏荷姑姑都在,她們可以作證?!?/p>
偏殿里統共就這幾個人值夜,問一圈下來,很快鎖定了嫌犯。
乳母張氏和夏荷姑姑。
常氏咬了咬后槽牙:這兩人都是父皇精挑細選送來的,抓不到錯處捅到父皇跟前,也不知能不能為英兒報仇。
“呀呀呀……”
朱雄英舉著自己被劃傷的小手,試圖引起娘親的注意。
可惜在常氏眼里,他只是一個貼心又早慧的孩子,并非“妖孽”,還以為他是餓了,滿眼心疼的哄著他。
“英兒乖,張氏有疑,你平日里又只喝她的奶,只能等她解除懷疑再喝。”
【我不是只喝她的,我是不好意思喝別人娘的?!?/p>
沒法和娘親溝通的朱雄英也確實餓了,他只能郁悶地嗦著手指,等兩個嫌疑人到場,再做打算。
說曹操……爺爺先到了。
“乖孫怎么又病了?你們這群人干什么吃的?”
剛站起來的太監宮女們,再次跪倒在地。
朱雄英頓時雙眼一陣放光。
【爺爺英明果斷,這種小兒科的宮斗一定難不倒他!】
剛進偏殿就被夸的朱元璋,身上的殺氣瞬間收斂了不少,他看向哭得滿眼通紅的常氏,皺著眉,聲音放低。
“兒媳婦,到底發生了何事?”
“父皇要為英兒做主啊……”
原本朱元璋以為春雨去請戴思恭,是乖孫生了病,沒想到竟是有人要乖孫的命。
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加害皇孫,想翻天嗎?
【幸虧我假死躲過一劫,不然就見不到爺爺了?!?/p>
朱元璋勃然大怒:“夏荷和張氏呢?”
“夏荷姑姑和春雨一起去請戴院使了,張氏不知所蹤?!?/p>
常氏話音剛落,乳母張氏一邊系著外衣綁帶,一邊匆匆小跑進殿,她看到殿內的情形,面色劇變,一個滑跪撲倒在常氏的腳下。
“娘娘,奴婢被皇孫吐了一身奶,擔心皇孫被臟奶熏到,去換衣服了,這是出了何事?”
張氏驚慌失措,外加一臉困惑不解的表情,很有欺騙性。
但朱雄英頓時急了眼,揮舞著小手。
【撒謊!我下午吃了奶一覺睡到天黑!剛醒來就差點被枕頭捂死!張氏你撒謊!】
虧得他剛生下來時,還同情張氏身為乳母不易,哪怕有時候奶水腥味太大,他也屏住呼吸閉著眼喝了。
此時他感覺自己還是太天真無邪,看上去敦厚老實的張氏,實際上是想害死他的劊子手!
張氏見朱雄英瞪著她,心虛的說道:“娘娘,皇孫好像又餓了,他這個模樣,是鬧著要喝奶呢?!?/p>
朱雄英恨自己不能開口說話。
他看到張氏眼中閃過一道寒光,后背直冒冷汗,使出吃奶的力氣抓住常氏的衣領。
【她還想害我!】
就在張氏伸出雙手想要抱走朱雄英時,勁風拂過,一條長腿把張氏踢出好幾米遠,撞翻了燭臺桌椅,這才停了下來。
“放肆!”
朱元璋動腳了。
他原本還打算留張氏一命,問出主謀是誰。
可聽到乖孫的話,便知道張氏是一招主謀布下的棄子,用過即廢。
偏偏那張氏死到臨頭,還假裝事不關己,爬起來不住地朝著朱元璋磕頭。
“陛下,奴婢一時疏忽,害得皇孫受驚是奴婢的錯,奴婢認打認罰。”
認錯態度良好,卻絕口不提她想殺人的事。
朱元璋冷哼一聲:“來人,拖到安樂堂去!”
安樂堂在北安門外,是專門用來放置宮女太監死尸的地方。
磕頭認錯的張氏頓時懵了,她確實是抱著必死的決心來殺朱雄英的,可她沒料到,自己會失手不說,還被確認為動手的人。
死到臨頭,她只能對著常氏求情:“娘娘救救奴婢吧,奴婢知道娘娘與陛下生氣,可皇孫只吃奴婢的奶,奴婢死不足惜,皇孫還餓著呢!”
不知情的,還以為朱元璋故意殺她泄憤,素有孝順賢良之名的常氏根本不阻止這種行為。
一盆臟水往兩人身上潑,同時說明她對朱雄英的重要性。
【城府這么深,當個奶娘真是委屈她了,她還有臉抱冤呢,她手上戴的金戒指劃傷我的手,血還粘在上頭沒擦掉呢!】
朱雄英氣得臉蛋青里透紅,嘟著嘴生胖氣。
【可我沒法說話作證,替爺爺和我娘洗清濫殺無辜的惡名,郁悶!】
而這時,其他宮女和太監們的臉色,早已是一片死灰。
他們不敢怒也不敢言,只能對著張氏投去同情的目光。
誰叫陛下一言九鼎,想讓誰死就讓誰死呢,往后有機會還是調到別的宮里去吧,免得哪天皇孫哭一聲,就讓他們賠命。
朱元璋看到張氏臨死前還想拉一波同情,他倒是不在乎這群奴婢的評價,更看不上這種暗殺的低級手段。
可想到兒媳婦還要名聲,只能讓張氏死個明白。
“乳母張氏,欺君可是要誅九族的,朕給你一次坦白的機會,是誰指使你謀害皇孫的?”
“天吶!奴婢哪敢謀害皇孫,也無人指使,奴婢……奴婢愿意以死證明清白!”
張氏跪得筆直,顯得她剛正不阿似的,同時心里還在自鳴得意。
是她想謀害皇孫又如何?
當時夏荷姑姑把人都支走了,只剩她和皇孫。
別說皇孫沒看到她動手,哪怕看到了,剛出生才幾天的嬰兒,難道還能張嘴指認她不成?
她敢做這事就不怕死,皇帝也休想撬開她的嘴,逼她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