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易的喉骨在瓷磚上發出咯吱聲,李伯用綁著膠帶的雙拳砸碎雕花木窗。月光混著玻璃碴簌簌落下,老人枯瘦的身軀在血泊里舒展,像被解開束縛的皮影。
"紅龍的詛咒?"李伯的煙桿敲碎邁易的肋骨,翡翠煙鍋嵌進血肉,"不過是個騙錢的江湖把戲。"他扯開胸口的膠帶,碎布條在月光下翻飛如白蝶。
璐璐的槍落在波斯地毯上,彈巢里的啞彈泛著冷光。她發梢的消毒水氣味突然讓我胃部抽搐——那是李伯急救箱里的貝塔碘伏味道。
"遙控器程序改寫了。"我扯斷控制器里的銅絲,液晶屏爆出電火花,"四葉草密碼?"
璐璐突然扯開衣領,鎖骨處的蛇形烙印泛著青光:"他們在我心臟裝了微型炸彈。"她指甲縫里的血漬在月光下泛著藍,"警示信是我寫的,用產科的處方箋……"
李伯突然劇烈咳嗽,血沫噴在云子棋盤上。老人煙桿指向門外:"報警?那些條子比雨魔的狗還難纏。"
"先找炸彈。"我抄起茶案上的龍泉青瓷花瓶,釉面映出璐璐慘白的臉,"邁易說五顆偽裝成餅干盒……"
李伯的煙桿已經捅破暗門,枯枝般的手指在墻洞里摸索。我聽見他喉嚨里滾出沙啞的笑:"老東西的私房錢,倒比雨魔的炸彈難找……"
璐璐突然蜷縮在墻角,醫用膠帶在她腕間纏出詭異的符咒。她耳后的蛇形紋身在月光下扭曲,像活物般蠕動。
"我是緹歌夫人的助理。"她突然扯斷紅頭繩,發絲散在染血的旗袍上,"負責處理……那些不干凈的孩子。"
我摸到她后腰的硬物,牛皮護照套里夾著邁易的沙漠迷彩服徽章。簽證頁上的入境記錄密密麻麻,最新一頁蓋著維多利亞港的入境章。
"紅龍被捕后,我們輾轉七個國家。"她瞳孔突然收縮,指尖劃過小腹的刀疤,"夫人懷孕時,雨魔啟動了'保龍計劃'……"
李伯抱著五顆鐵盒沖進來,盒面的卡通餅干圖案被血染紅。他煙桿捅破盒底,高爆炸藥和定時引信滴著水珠——偽裝成潤唇膏的微型炸彈。
"最后一枚沒找到?"我瞥見璐璐顫抖的指尖,她袖口的醫用膠帶里滑出半截銅鑰匙。
程想的電話來得比警笛還刺耳。衛星信號在爆炸后的廢墟里時斷時續,他的聲音混著電流聲:"五百萬……被那娘們卷走了?"
"錢財是身外之物。"我踢開半截燒焦的房梁,"倒是雨魔的攝像頭……"
話未說完,茶室掛鐘的銅擺突然斷裂。暗格里掉出微型攝像頭,鏡頭蓋刻著"GBP421型遙控起爆器"的編號。我轉動鏡頭對準衛星電話,程想的呼吸聲突然清晰可聞。
"碧血靈環?"他聲音里帶著笑意,"沈醫生,您可比那玉鐲值錢多了。"
我扯斷攝像頭天線:"修正你的資料庫,程館長。"龍泉青瓷花瓶在我掌心裂開,瓷片劃過邁易的蛇形戒指,黑曜石蛇眼脫落滾進血泊。
璐璐突然抓住我手腕,她掌心的老繭帶著手術刀的溫度:"錢全給你,只求……"
我甩開她的手,鈔票從她旗袍下擺掉出,美元上的富蘭克林浸著血漬。她突然扯開車鑰匙,瑪莎拉蒂的遙控鎖在廢墟外閃爍。
"后備廂還有錢。"她指甲摳進掌心,月牙痕帶著紫。我瞥見鑰匙扣上的緹歌夫人照片——那女人竟與璐璐有七分相似。
李伯突然撞翻神龕,檀木碎裂聲里掉出翡翠觀音。老人煙桿捅穿雕像后背,空洞里塞著卷邊的產科病歷——緹歌夫人的簽名與璐璐筆跡重合。
"替身?"我抄起病歷本砸向暗門,泛黃的藥方上寫著"碧血靈環注射液"。璐璐突然合十拜謝,血漬在她眉心畫出詭異的符咒。
瑪莎拉蒂碾過碎瓷片時,我摸到璐璐留下的牛皮紙袋。護照里夾著邁易的瑞士銀行憑證,開戶名是"緹歌·沈"。日期停留在三周前的維多利亞港。
程想的笑聲混在爆炸后的焦味里:"小樓裝了十六個攝像頭,沈醫生。"衛星電話突然傳出爆炸聲,我沖出廢墟時,夜空正吞噬著最后一線月光。
"八個月后聯系楊局長。"我對著警笛聲按下發送鍵,"讓炸彈犬清查港島碼頭。"指尖撫過璐璐的產科病歷,緹歌夫人的血型欄寫著"Rh陰性"——與李伯急救箱里的血袋標簽吻合。
老人突然劇烈咳嗽,煙桿捅破最后一顆炸彈的鐵盒。高爆炸藥滴著水珠,定時引信上顯示"00:08"。他枯瘦的手指突然抓住我手腕:"當年在仰光……"
我劈手奪過煙桿:"等我要出手才行動?"李伯的假牙混著血沫噴出,云子棋盤上的墨玉棋子突然映出暗門里的微光——第六顆炸彈偽裝成檀木神龕的底座。
警犬的吠聲由遠及近時,我正用龍泉青瓷的瓷片切開炸藥引線。李伯的煙桿突然捅向我手肘:"老東西……"
爆炸的氣浪掀翻瑪莎拉蒂時,我瞥見璐璐的合照在火光中扭曲。緹歌夫人的面容與李伯急救箱里的老照片重合——那是三十年前仰光婦產醫院的合影,年輕醫生抱著雙胞胎女嬰,銅牌上刻著"沈清晝醫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