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城的鹽價漲到三百文一斤那日，夜霜楓站在霜楓商號的頂樓，望著街道上百姓搶購的長龍。慕容雪商抱著青銅算盤沖進屋，算珠上還沾著鐵匠鋪的火星：“王崇古的鹽鐵禁運令太狠了，不光斷了官鹽，連私鐵都不許出城，鐵匠鋪的老鐵匠們連菜刀都打不了?！?/p>
“別慌?！币顾獥鞯男F算盤在掌心轉出沉穩的節奏，“還記得在南洋私港囤的‘巖鹽’嗎？波斯商隊的駱駝隊正在穿越武夷山，三日后到揚州?！彼堕_地圖，上面用算珠標記著私港位置，“至于鐵器——”他指向窗外，“讓李疤子帶著漕工，把太行鐵礦的玄鐵精礦熔了，先打兩千把‘算珠菜刀’，刀刃刻上商字紋，既當防偽，又作標記。”
慕容雪商忽然想起什么，從懷里掏出在星墜島得到的舶印殘片，與玄鐵算盤相觸，算珠竟自動標出長江支流的隱秘渡口：“南洋的巖鹽可以從這些‘算籌渡口’運進城，避開黑蛟幫的封鎖。我再改良下機關梭，讓它能探測鹽晶的熒光，就算藏在米袋里也能找到?！?/p>
正說著，鐵算翁的信鴿撲棱著翅膀撞進窗，腳上綁著浸血的密信：“五姓七望已聯名上疏，要將商賈貶入賤籍。二皇子的黑蛟幫正在燒咱們的貨棧，城南三號倉——”信到此處被血浸透，再無字跡。
夜霜楓臉色一變，三號倉囤著從蜀地運來的茶印殘片和織機圖紙。他抓起算盤沖向碼頭，卻見江面布滿黑蛟幫的“鐵頭船”，船頭的鐵釘在陽光下泛著冷光。慕容雪商突然拉住他，指向江邊的洗衣婦，她們的木盆里漂著帶算珠紋的布片——這是商號的暗語，提示貨棧已轉移。
“跟我來?！彼龓е顾獥縻@進青石板下的密道，這是用波斯琉璃磚鋪成的“商道密徑”，磚縫間刻著《九章算術》的“均輸術”，能自動指引最近的安全路線。密道盡頭是座廢棄的醬園，腌菜壇里藏著轉移出來的茶印殘片和織機圖紙，還有阿依莎送來的西域琉璃火折。
“夜公子，”老醬園主遞上染著鹽晶的飛錢票，“黑蛟幫的人要燒園子，是波斯商隊的人用琉璃燈擺出算籌陣，引開了他們?！彼鋈幌崎_地板，露出下面的巖鹽堆，“這是從南洋私港運來的‘星墜鹽’，比官鹽還純凈。”
夜霜楓摸著鹽粒，忽然想起在淮南鹽倉得到的鹽印殘片，與巖鹽的結晶形態暗合。他迅速掏出驗鹽器，算珠顯示“雜質零”，比瑯琊王氏的官鹽高出兩成品質：“把這些鹽分成小份，用繡著商字紋的布袋裝，每袋三錢，按市價的一半賣?！彼麑δ饺菅┥陶f，“再寫‘鹽印保真’的告示，就說霜楓商號的鹽，每粒都經算珠驗過，假一賠十。”
黃昏時分，霜楓商號的鹽鋪前擠滿了百姓。慕容雪商站在柜臺后，用機關梭的銀絲稱量鹽袋，每根銀絲對應不同的算籌刻度，確保分量絲毫不差。黑蛟幫的探子混在人群中，卻看見鹽袋里掉出的琉璃算珠——這是阿依莎特制的防偽標記，遇水會顯出海星圖案，正是舶印的雛形。
“不好！是南洋的星墜鹽！”探子驚呼，“比官鹽好不說，還便宜一半！”消息傳到王崇古耳中時，他正在查看揚州鹽倉的存鹽，卻發現倉底鋪著的竟是霜楓商號的飛錢票，鹽晶滲進票面上的算珠紋，竟自動拼出“禁運必敗”四字。
“好個夜霜楓，”王崇古捏碎手中的鹽塊，“竟敢用南洋鹽破我的禁運?！彼鋈幌肫鹪谛菈媿u丟失的鹽印殘片，“傳令下去，封鎖所有算籌渡口，黑蛟幫的鐵頭船見船就砸，尤其是波斯人的三桅帆船。”
然而他不知道，夜霜楓早讓賽義德的船隊改道，從長江支流的“九宮渡口”進城，每艘船上都裝著改良的“算珠水密艙”，就算船體破損，鹽袋也不會受潮。更妙的是，船隊還載著從西域換來的鐵礦，用來支援揚州的鐵匠鋪。
“老伯，”夜霜楓走進鐵匠鋪，看見老鐵匠對著斷砧嘆氣，“用這玄鐵礦試試?！彼f上從太行帶來的精礦，“比普通鐵硬三成，韌兩成，打出來的菜刀，砍鹽塊不卷刃?！?/p>
老鐵匠擦著眼淚接過，錘下的火星濺在玄鐵礦上，竟顯露出算珠紋路——這是慕容雪商在礦上刻的“鐵印鍛紋”，既是防偽，也是商道九印的暗記。當第一把刻著商字紋的菜刀出爐，刀柄處的算珠形凹槽，正好能嵌入鐵印殘片。
“記住，”夜霜楓拍了拍老鐵匠的肩膀，“每把菜刀收八十文，用飛錢票付賬，還能憑票在商號的米鋪賒糧?！彼?，這不僅僅是賣刀，更是在百姓手中種下反抗禁運的種子。
是夜，黑蛟幫的鐵頭船果然襲擊了波斯船隊，卻發現船上裝的全是帶算珠紋的空麻袋，真正的巖鹽和玄鐵礦，早已通過密道運進了城。慕容雪商在城頭用琉璃燈擺出算籌陣，指引漕工們的小船在暗河穿行，船底的算珠形鐵錨，正是用鐵印殘片的玄鐵打造，能避開黑蛟幫的磁石探測。
“王崇古的禁運，其實是一步險棋。”夜霜楓在賬房對著九宮格沙盤推演，“他斷了鹽鐵，卻斷不了民心。”他忽然指向沙盤中央的“商”字標記，“當百姓發現，霜楓商號的鹽更便宜，鐵器更好用，飛錢票還能保命，禁運就成了紙老虎。”
慕容雪商忽然想起在藥田得到的藥印玉簡，與當前的鹽鐵困境相合：“《本草算經》里說，‘藥有君臣，商有本末’，咱們就是百姓的‘君藥’，王崇古的禁運不過是‘病邪’?！彼统龈牧嫉乃慊I驗藥器，此刻正被用來檢測巖鹽的純度，“只要咱們的‘商道正氣’足，病邪自退。”
五更天，霜楓商號的信鴿再次起飛，鴿尾系著的，是用巖鹽和玄鐵屑寫成的“禁運無用，商道無窮”八字。這是他們向瑯琊王氏和二皇子發出的宣告，也是對天下商賈的號召。夜霜楓知道，前方還有更嚴峻的挑戰，比如即將到來的“商賈入賤籍”新政，以及黑蛟幫的縱火焚城，但他不怕，因為他手中有九印的殘片，心中有百姓的信任，肩上有商道的未來。
揚州城的夜空下，霜楓商號的琉璃燈次第亮起，算珠紋在夜色中連成一片，如同商道的星座，照亮了被禁運籠罩的街道。老鐵匠們的錘聲重新響起，百姓們的罵聲變成了對商號的贊揚，而王崇古的禁運令，終將在這算珠的起落間，變成一紙空文。
雪，又開始飄了，但這一次，落在商道上的雪，終將被算珠的熱熔化，露出下面堅實的石板路。夜霜楓站在頂樓，望著萬家燈火，忽然輕笑——禁運的迷局，不過是商道征途上的一場風雪，而他手中的玄鐵算盤，終將撥云見日，讓昭明的商道，重新暢通無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