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人皆道,右相家的大公子絕頂聰明。我瞧著,二公子也不遑多讓。”葉書延贊嘆了一句。
裴繁聽著這話便是承認了,他輕抿唇角,抬起桌上茶盞飲盡盞中茶水。
五軍營的每一人、每一支隊伍都經(jīng)過嚴格篩選和訓練,裝備精良,戰(zhàn)斗力極強。設立之初本是為了助太祖皇帝奪得帝位,后為鞏固皇權(quán),便一直被遺留下來。
太祖皇帝看重五軍營,他在世之時,領著五軍營南征北戰(zhàn),屢建奇功。那時的五軍營風光無限,連錦衣衛(wèi)也望塵莫及。
先帝在世時,也不曾這般沒落。
然而八年前,先帝薨逝,當今陛下雖明面上親自總領,卻不再過問營中之事,只任由著沈槐行事,朝廷也逐漸不再重視五軍營。
“葉大人為何要這樣做?”裴繁心底有個猜測,卻還是將這一話問了出口。
葉書延答道:“五軍營之中皆是翹楚,朝廷該物盡其用。”
“只怕不盡然。”裴繁握著一個空茶盞,拇指指腹不斷的在盞壁上摩挲。
“顧都指揮使掌管順天府軍事要務,受五軍都督府和兵部管轄。”
“五軍營如今雖是大不如前,可明面上還是隸屬圣上直接總領。兵部如今能插兩手,可不代表來日也能夠一直插手。”
“葉大人如今教我馭下之術(shù),裴某斗膽猜測,您是想要我坐上沈提督的位置。”
“可葉大人,裴某又有一事不明。”
裴繁將茶盞輕置桌面,語氣里攜著,一絲疑惑:“這五軍營握在我的手里,你為何會覺得,它就是你的?”
葉書延聽到此處,初時只微微勾著唇角,過了片刻,許是實在忍不住,突然緩緩笑出聲。
裴繁黑了臉,他不明白葉書延的笑意從何而來。
莫非他說的不對嗎?
他裴繁桀驁不馴,既是他日能坐到提督之位,為何還甘心居于葉書延之下?
他雖只是個小小的七品把總,來日若真的坐上提督之位,僅憑裴林兩家在朝中的勢力,葉書延便不敢奈何。
可唯有一個解釋,葉書延太過自負,他相信屆時裴繁一定會忠于他。
可裴繁不明白,葉書延哪里來的底氣,覺得裴繁不會倒戈相向。
“葉大人,你在笑什么?”
“沒什么。”葉書延收了笑聲:“覺得有意思罷了。”
裴繁歇了回問葉書延何事有意思的想法,唯恐問到最后他自己變成了葉書延的笑話。
葉書延繼續(xù)說道:“來日之事,便到了來日裴公子再來問我。
“不過,今日我既教導了一番裴公子,不知裴公子可否應我個請求?”
“今夜我要宴請紀掌柜到醉仙樓吃蟹,勞煩裴公子賞個臉,切勿出現(xiàn)。”
裴繁心里將葉書延罵了個遍。
是我要你教導我的嗎?你的臉皮怎能這般厚!這京都城的城墻都不及三分之一,也不知朝中那些老頭如何受得了!圣上如何受得了!
還吃蟹?這春日吃蟹也不怕體內(nèi)濕氣更重!!!
吃吃吃,就知道吃!
你一天天除了坑人和吃喝聽曲你還會做些什么!
“這春日螃蟹還不夠肥美,葉大人何必如此著急!”裴繁陰陽怪氣了一句。
葉書延從容的回答:“近日醉仙樓特地從福州采買了一批石湖蟹,春日正是最肥美的季節(jié),膏滿肉鮮,不可多得。”
裴繁正準備諷刺一句,便聽到珠簾被掀起的聲音,急忙緘了口。
紀謹拿著金瘡藥走到裴繁跟前,“裴公子這傷口還是快些上藥,否則稍后怕是更加腫痛。”
裴繁對紀謹說了一句:“多謝。”便伸手接過藥瓶和白疊,準備自己上藥。
身為男子,開口讓心上之人幫忙顯得太過矯情。
葉書延在一旁看著,裴繁這心里總想著壓他一頭,也沒有喚外間的小二幫忙,免得落人口舌,得他的一句嬌生慣養(yǎng)。
紀謹微微后退,他素來不喜裴繁,自然也沒有幫忙的心思。
葉書延看了紀謹一眼,眼中閃過一絲晦暗不明的情緒。
他起身走到裴繁身前奪過他手中的瓶子和白疊,呵斥道:“不許說話。”
看著葉書延的行為紀謹立馬走上前,“葉公子,讓我來吧!”
“不必了,這點小事就不勞煩紀掌柜了。”
裴繁被呵斥的呆愣,葉書延這是生的哪門子悶氣?
他又是哪里惹到葉書延了?裴繁不解。
不過瞧著冷臉的葉書延,裴繁還真的有一絲怵。只能緊閉著嘴巴,讓葉書延給他上藥。
葉書延此人瞧著便是細心之人,可白疊壓在裴繁傷口上的時候,裴繁險些痛叫出聲。
果真是人不可貌相,葉書延粗魯?shù)煤堋?/p>
“輕一點。”裴繁實在受不住,只能輕聲的呢喃,而這呢喃只有離他極近的葉書延聽得到。
葉書延的目光從裴繁臉上的傷口移到他的眼眸之中,望著那雙黑眸里竟溢出了一絲淺淺的委屈。
像一只受傷的小狗,亟待主人哄一哄。
也是,自小便被捧在手掌心之中長大的小公子,如何被人打過臉。
葉書延收了力,輕柔的拿著白疊將金瘡藥均勻涂到裴繁的淤青之處。
“以后,不要如此受著。”
方才葉書延那一眼讓裴繁頓住,聽了這話他倉促的移開目光,耳后漫上了自己不自知的緋色。
“知道了。”話落他的目光再一次不可控的落在葉書延的睫羽之上。
自見葉書延的第一眼,他便覺得他好看。
可裴繁不知道,如此近的距離才能將葉書延的好看盡數(shù)收至眼底。
淺淺的雙眸宛如月色落入湖面,修長的睫羽在葉書延垂眸之時會不自覺的輕顫,裴繁在想,若這睫羽沾染淚珠,是不是會更加的攝人心魄?
想要抬手觸一觸的欲望極其強烈,裴繁將之緊緊的壓住。
看到葉書延放下了白疊,他說了一句:“多謝。”
“這幾日不要碰水,回府再喚個大夫前來看看,可還有其它傷處。這藥也不知有沒有用,若明日還不見好,便換藥。”
右相府自然不缺上好的金瘡藥,裴繁從不曾在紀謹面前透露自己的身份,葉書延便也不會提。
裴繁木然的點著頭,“知道了。”
像個年過半百的,聒噪。裴繁看著葉書延坐回位置上,忍不住在心里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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