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繁,你可聽到什么聲音?”
林關月佝僂著身子趴在墻面上,雙手緊扣墻壁,側著頭將耳朵覆在其上,試圖讓自己能夠聽到隔壁雅間里的說話聲。
可是聽了許久,隔壁里沒有發出絲毫動靜。
裴繁亦同他一般側耳傾聽,濃黑的劍眉微蹙,語氣里帶了一絲懷疑開口詢問林關月:“你確定,他們進了隔壁這間雅間,不曾看錯?”
林關月極其篤定的點頭,他說道:“不僅我一人瞧見了他們進了隔壁雅間。”隨后抬手一指,聲音清脆的接著道:“雪影也看見了。”
雅間里紫光檀嵌螺鈿圓桌上擺滿了以蟹為蟹為食材制作的吃食,身著桃紅色襦裙的雪影在圓桌旁仔細挖著蟹肉的,聞言抬起頭,屈身福禮。
“是,奴家也瞧得清楚,進入隔壁雅間之人,確是葉大人與棠香樓的紀掌柜。”悅耳動聽的嗓音緩緩溢出,雪影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
雪影的話證明林關月所言非虛,他傲嬌的對著裴繁挑眉,自己可不曾說謊。
有了船只的先例,林關月行事自然更加小心謹慎,只怕再一個不小心如船只那事一般,搞了個烏龍。
午后他得了裴繁的消息,葉書延與紀謹要到醉仙樓吃蟹。
林關月是醉仙樓的東家,他自然知道近日樓中從福州運來了一批石湖蟹,得了他父親的吩咐,特意將這些蟹送給朝中位高權重的幾位大臣,葉書延赫然在列。
只是送蟹之時,葉府道府中沒有會做蟹的廚子,勞煩醉仙樓辦一桌蟹宴,讓葉書延招待貴客。
今日這蟹宴就辦在隔壁雅間里,只是林關月不曾想到,這貴客會是紀謹。
他與雪影在樓中等了一個時辰葉書延才帶著紀謹前來,他親眼瞧著兩人進了雅間之中再不曾出來,也只有幾個送菜的小二進出。
裴繁思慮了稍許,走回圓桌旁坐下。
過了片刻,他抬眸望了雪影一眼,“從前葉書延來過醉仙樓嗎?”
雪影微微頷首,“來過幾次,皆是同朝中同僚結伴而來,是以雪影才有幸得見真容。”
醉仙樓在京城名聲極盛,葉書延來過此處也不足為奇,裴繁繼而問道:“那他見過你嗎?”
雪影莞爾一笑,這笑容將清冷的面容嵌入了幾絲柔媚,“自是沒有見過,奴家這般身份之人,哪里能湊到葉大人眼前。”
“也就只有林公子不嫌奴家身份卑微,讓奴家在這樓里有個棲身之所。”
這話正合裴繁之意,他朝雪影勾手。
站立雪影心領神會,走到裴繁跟前微微俯身,聽著裴繁在她耳畔低聲吩咐了幾句話,她頷首一笑,隨后走出了雅間。
林關月不知道裴繁又有了什么主意,他快步走到裴繁身旁的位置坐下,不解的詢問:“阿繁,你讓她去做什么?”
裴繁后仰靠著椅背,嘴似笑非笑,眼里閃爍著意味不明的情緒,“自然是搶人。”
午時葉書延求他別出現這話他可沒有允諾,想搶他的人還如此明目張膽,自以為給了他點好處就能讓他乖乖讓路,這葉書延未免也把他想的太君子了些。
五軍營他要,他的心上之人,豈有讓給別人的理。
“如何搶?”
裴繁拿起筷子夾起蟹肉放在嘴里,覺得這春日的石湖蟹果然極其鮮美,沒有白費特意來此的這一趟。
“你只管等著瞧。”
這話撓著林關月心底的求知欲望,他會心一笑的看著裴繁,“我倒是要看看,阿繁要用什么計策來搶這心上人。”
裴繁又吃了幾口蟹肉,抬眸盯著林關月,“特意選的這間雅間,總得有點什么不能見人的吧!”
林關月抬頭望著屋頂,“你說什么?我聽不懂。”
裴繁踹了林關月的椅腿一腳,“少來,我讓你提前到此就不信你幾個時辰一直在門口盯著葉書延,別賣關子。”
林關月吊兒郎當的笑了一聲,“還是你懂我,跟我來吧。”
裴繁起身跟著林關月走到方才側耳傾聽的墻面,林關月輕輕在墻面上輕叩。
裴繁雙眸閃過驚異,“這墻后是空的。”怪不得他方才竟是半點動靜也不曾聽到。
林關月粲然,他行至墻角的柜子,躡手躡腳的打開,柜里竟出現一個狹窄的通道。
“出口在隔壁雅間的屏風后,你自己去。”
裴繁眉頭輕挑,“不好奇我用何計策搶人了?”
林關月哀嘆:“誰讓我不會武呢!比起你的搶人的計策,我更怕被葉書延發現,隨后我爹親手把我送進祠堂。”
裴繁輕嗤:“你就這點骨氣。”
“骨氣我是沒有你裴公子的多,要不要去,不去我關門了。”林關月懶得和裴繁計較,右相溫柔敦厚,同他那正言厲色的父親截然不同,他沒這膽子闖禍。
“去。”裴繁應了一聲,隨后俯身往密道里走,密道里有一條細窄的小道,沿著小道走到盡頭,才空曠些許。
裴繁自密道走出來,一旁便是窗臺,樓下是熙來攘往的行人和各色商販的叫賣聲,而他的腳步聲夾雜其中便不會太過于突出。
裴繁往前走了幾步,又見到一個小柜子,他俯身往里走,耳畔葉書延的聲音逐漸變得清晰。
裴繁沒有了再往前走的打算,他倚靠著墻面,有些哭笑不得。
右相家的二公子有一日竟也為了心上人做這種偷雞摸狗的事情,果真是令人貽笑大方。
“紀掌柜,你嘗嘗看,這香辣蟹可合口味?”
耳畔落入葉書延的聲音,裴繁輕嗤,這語氣聽著便不懷好意。
雅間里,紀謹夾了一塊蟹肉放在碗里,低頭嘗了一口,回道:“口齒留香。”
葉書延又指著另一道清真蟹,“那紀掌柜再嘗一嘗這一道看看。”
紀謹夾了一只蟹腿,用工具取出蟹腿里的肉,隨后蘸了一旁的醋放入口中,點頭道:“這一道也是令人回味無窮。”
“紀掌柜什么都喜歡,這倒是讓我犯了難處。”
紀謹不明白葉書延這話從何而起,“葉大人有何難處?”
“想知道紀掌柜喜歡什么樣的吃食,也想知道……”葉書延放緩了語氣,“也想知道紀掌柜喜歡什么樣的人。”
紀謹臉上忽而滾燙不已,耳根紅透,他垂著頭不敢再看葉書延。
這話是他想的那般意思,可又似乎不是那般意思。
“葉大人,為何要知道,紀某喜歡什么樣的人呢?”
密道里的裴繁白眼望著漆黑的屋頂,為何沒人告訴他,這葉書延說話如此令人作嘔!
這樣的話,簡直是難以啟齒,有辱,有辱斯文。
葉書延還不曾回答,雅間里突然響起了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