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菜被徐可寧蹂躪不成樣子,他還不自知,扭頭瞪大眼睛,控訴道:"你干什么?
方知行瞧他這模樣更心累了——他媽的,哪有男孩兒長這樣的?奪過他手里的菜,沒好氣重新指派了任務給他說:"算了,你去陽臺澆花吧。"
徐可寧簡直莫名其妙,嘀咕道:"兇什么兇……"
雖然方知行莫名挑他的刺,但不得不承認,方知行做的菜實在好吃,那盤檸檬蝦球大半都是進了徐可寧的肚子里。
他吃得十二分飽,癱在椅子上,忽然想起方知行的身份,十分有自覺性坐直身子,說道:“……我洗碗吧。”
方知行瞥他一眼說:“本來就該你洗碗的,難道你還想我洗?”
徐可寧一臉誠懇說:“當然不是,您辛苦了?!?/p>
方知行輕嗤,都懶得接話了。
晚飯后,徐可寧和方知行照例鉆進書房上兩小時的課??煜抡n時,奶奶才到家。
她輕叩房門,笑吟吟地問:“還在忙呢?”
方奶奶身著一襲香云紗旗袍,耳垂上是一對翡翠,很講究。老太太搬來這邊時日雖不長,卻已結交了不少朋友。
徐可寧才十七歲,審美直白,咧嘴笑了:“奶奶回來了???這身真好看!”
方奶奶被夸得眉眼舒展。
方知行在旁邊拆臺道:“馬屁精。”
徐可寧說:"你一大叔懂什么審美!"
"不是爸爸嗎?"方知行挑眉。
徐可寧臉頰瞬間蒸騰,扭頭瞪他:"真記仇啊你!"
方知行心里暗罵:又來了,他媽的,這小崽子怎么那么喜歡瞪人?
他終于忍不住抵住徐可寧的額頭,把那顆腦袋推開。
方奶奶打岔說:“哎呀,我忘了告訴你,蹊蹊國慶跟你爸爸媽媽過來這邊?!?/p>
"她發信息跟我說了。"方知行收回手道。
"那正好,"老太太說,"帶他們去云隱寺上炷香。聽說那里的素齋很不錯。"
徐可寧有些好奇,聞言又轉過身來。
方奶奶說:“你們明天還要上班上學,別太晚了,我也去洗漱休息了。'"
徐可寧揚聲道:“奶奶,晚安。”
“晚安。”
徐可寧眨了眨眼,湊近方知行,問:“蹊蹊,是不是你女朋友啊?”
方知行斜睨他一眼,說道:“徐可寧同學,你上課的時候會打聽老師的私事嗎?”
徐可寧的理解能力還行,這話的意思是不是上課不能打聽,但下課可以?
轉著眼珠,屁顛屁顛問道:“方老師,現下課了嗎?”
方知行懶得跟他胡扯,冷冷瞥他一眼:“滾蛋?!?/p>
方知行身份特殊,生活單調,除了上班就是回家,突然聽到他有女朋友,徐可寧的好奇心瞬間爆炸,不依不饒問:“蹊蹊是不是你女朋友啊?”
方知行沒想到他還提這薦,不耐煩道:“關你什么事。”
徐可寧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裝模作樣地說:“大家鄰里,互相了解下很正常嘛?!?/p>
方知行起身往外走,頭也不回地扔下一句:“是房東和租戶的關系。”
徐可寧一愣——他什么時候成租戶了?但眼下重點不在這兒,他追上去,附和道:“對對對,你說的都對!那蹊蹊……是你女朋友嗎?”
方知行一把擰開徐可寧的房門,不由分說將他推了進去,在關門前意味深長地拋下一句:"你猜。"隨后"咔嗒"一聲貼心地將門關上,轉身時不禁搖頭失笑——現在的男孩兒也這么八卦?
周一早晨,家政阿姨熬了一鍋的雞湯煮了徐可寧周末帶回來的小云吞。
方知行難得沒有對早餐提出意見——不知是終于擺脫了小米粥,還是真心喜歡這碗小云吞。他吃完,甚至破天荒地添了半勺湯。
兩人像往常一樣同時出門,到小區門口分別,一個向東,一個向西。
時間還不算晚,徐可寧晃到了‘澍雨甜品屋’。兩天沒來,店里的格局有些調整,還新增了豆漿售賣。
林澍眼神呆滯,塞了一杯豆漿到徐可寧手里。
徐可寧吸溜著豆漿問:“你這是怎么了?大清早的,沒有睡好啊?”
林澍打了個哈欠說:“別提了,我媽昨晚硬拉著我幫她記錄各種漿啊、糊啊的配比表,折騰到半夜……”
徐可寧忍不住想笑,林澍的媽媽愛折騰,但他卻心生羨慕。
林澍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問道:“對了,你上次說的那個英文老師,怎么樣?”
“怎么了?”徐可寧說,“你也打算補課?”
"唉..."林澍抓了抓頭發說,"我媽覺得我幫她看店純粹太閑了。"
徐可寧腦海中浮現出方知行那張長得還不錯的臉,以方知行的身份,怎么可能給林澍補課??赊D念又困惑起來:那當初為何主動幫自己?
鄰里互助?這個理由未免牽強。
一時興起?方知行又是那么理智的一個。
缺錢補貼?這個猜想更顯荒謬。
"這個老師...最近排課都滿了,學生名額早就超了,恐怕..."徐可寧咬著吸管,"不太行。"
不動聲色地,將方知行那條補課的副業路徑掐斷。
林澍說:“那挺遺憾的。”
周正熙不知從哪里竄出來,一把攬住林澍的脖子:"遺憾?我媽媽對我的成績才叫真的遺憾,決定放假帶我去云隱寺燒炷香。"他做了個阿彌陀佛的手勢,"求佛祖保佑我下次考試能及格就行。"
林澍拍開他。
也許是快放假的緣故,雖然只有短短三天,但大家都異常興奮,格外珍惜高三為數不多的假期。
方知行不知去了哪個角落出差,倒是挺有責任心,居然還抽時間給徐可寧上網課。徐可寧低頭劃著手機,屏幕上是他發來的課件和一條簡短的消息:【晚上九點半。】他撇撇嘴,心想這人怕不是對老師這個職業有什么執念。
徐可寧見還有時間,便先去洗了個澡。他一向不愛吹頭發,只胡亂用毛巾揉了兩把,抱著平板往書房走。
書房有一大片落地玻璃窗,外面燈光璀璨。
方知行很守時,視頻通話準時接通。屏幕那頭的背景很暗,隱約能看見車窗邊框的輪廓,像在疾馳的車上。
徐可寧問:"你不方便嗎?"
方知行的臉在微弱的光線下顯得輪廓更深,他聞言抬了下眼說:"哪來廢話那么多。"
徐可寧立刻閉嘴,收斂心神,帶上耳塞,認真聽課。
方知行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比平時更加低沉,聽得徐可寧耳朵發癢。
徐可寧伏在書桌上寫筆記,突然,方知行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徐可寧,把衣領拉好。"
他筆尖一頓,茫然抬頭看向屏幕。洗完澡,他喜歡穿寬大T恤,伏案的姿勢,露出一截精致的鎖骨,不過當事人不自知。
方知行命令道:"將衣領,拉上去。"
徐可寧低頭瞥了眼自己,倒沒發覺自己有什么問題。他揪住布料往上提了提,嘀咕道:"什么臭毛病......"
網課一結束,還沒等徐可寧道別,方知行就匆匆掛了電話,倒像是有什么要緊事。
明天是放假前的最后一天,林見陽急不可耐,像要逃難似的,把車票發了過來,讓徐可寧一號去“接駕”。徐可寧無語——打車去車站接他,再打車一起回來?不過想想算了,也不是不行。
第二天清早,家里還靜悄悄的,老太太都還沒起床。
方知行推開門——他昨晚又到半夜才趕回來,只為在放假前完成工作,免得父母來了有意見。
這時,對面房門打開,被子團了一團被扔在地上,衛生間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方知行入內,敲了敲衛生間門。
聲音戛然而止。
“有事嗎?”徐可寧的聲音從里面傳來,聽出一絲緊繃。
“你在干什么?”方知行問。
短暫的沉默后,他回答:“沒什么?!?/p>
方知行皺了皺眉——神神秘秘的,搞什么名堂?便秘嗎?這么年輕可不行啊。
他沒再理會,轉身到冰箱拿了支水,站在陽臺吹了會兒風。再折返時,徐可寧居然還沒出來。
方知行在門口喊道:“徐可寧,出來?!?/p>
過了一會兒,門開了一條縫,徐可寧的手指緊緊扣著門框,聲音悶悶的:“干什么?”
方知行瞇起眼睛,順著門縫往里瞥:“是不是尿床了?偷偷洗床單???”
“胡說!”徐可寧立刻反駁。
方知行抬了抬下巴,示意地上的被子:“那這是什么?”
“我喝酸奶弄被子上了。”
“那你躲衛生間干什么?
門被拉開,徐可寧臉色難看,支支吾吾,最后破罐子破摔,指著水箱道:“你這房子不行啊!我手上沾了酸奶,洗個手,順便上個衛生間——”他咬牙切齒,“結果那破玩意兒,它罷工了!”
方知行往馬桶里瞥了一眼——黃色的液體浮在水面,沖不下去。
徐可寧頭皮發麻,推他:“你出去吧,我找個維修師傅上來看看?!?/p>
方知行挑眉,故意逗他:“維修師傅來就不尷尬了?
徐可寧臉色難看,不吭聲。
方知行看他連脖頸都紅透了,見好就收,撥開他,掀開水箱蓋子:“徐可寧,你臉皮怎么那么???”
徐可寧心說 ,因為你臉皮厚。
浮球歪斜地卡在水箱邊緣,導致儲不了水。方知行伸手撥弄了兩下,浮球歸位。
"就這?"他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斜眼看向徐可寧,"把你難為成這樣?"
徐可寧繃著臉,一把按下沖水鍵。
方知行在衣柜抱出一床干凈的被子出來,指著地上弄臟的問道:“你打算怎么處理?”
“準、準備扔掉..."徐可寧聲音越來越小。
方知行“嘖”了一聲。
"好了。"方知行拍了拍剛鋪好的床鋪,直起腰來,"臟的你自己處理。"
徐可寧有氣無力地"哦"了一聲,抱起那團皺巴巴的被子就要往外走。
"喂,"方知行在后面喊住他,"你不會真打算直接扔掉吧?"
徐可寧腳步一頓,說道:"我...我抱回自己那兒洗..."
方知行終于憋不住哈哈大笑。
徐可寧像只受驚的兔子,抱著被子一溜煙竄出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