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過后，徐可寧倒也沒太往心里去。畢竟生物課上早就學過這些生理常識，只是當時猝不及防被方知行撞見，才會那么窘迫。
他在忙碌的學習中，都快要把這件忘了。
直到徐可寧下了晚自習，才想起被子還晾在自家的陽臺。他抱著被子往方知行家走時，電梯"叮"的一聲打開——與剛夜跑回來的方知行撞了個正著。
兩人同時愣住，方知行的目光不自覺地落在被子上時，徐可寧才知道這事是過不去的。
這時候將方知行滅口還來得及嗎，他想。
方知行還假模假樣地說："放學了啊？"
徐可寧心累不想理他，轉身就往他家走去。
背后傳來方知行的低笑聲，徐可寧暗自咬牙——要是這家伙敢出聲，他一定先把被子糊他一臉，再狠狠揍他一頓。
好在方知行沒說什么。
客廳里，方奶奶正擺弄著她的花花草草，見徐可寧抱著被子進來，便問道："寧寧，你自己洗被子了啊？"
徐可寧腳步一頓說："......嗯，天氣好，曬曬，我喜歡陽光的味道。"
"下次讓阿姨幫你洗吧，"方奶奶擦了擦手上的花瓶說。
"......好。"徐可寧嘴上應著，心里卻想，我不敢。
轉眼，對上在廚房喝水的方知行。對方此地無銀立刻別開視線。
徐可寧："......"
好在上課的時候方知行表現正常 。
晚上躺在床上，徐可寧想了想摸出手機發了條消息：【這事翻篇，以后不準提。】
方知行倒回復得快：【可以】
【條件？】徐可寧深知沒有白吃的午餐。
方知行：【拿瓶水入來】
開始使喚他了。
徐可寧：【就這？】
等了一會，方知行并不回復他。
把柄攥在別人手里，別無他法，只能任人魚肉，徐可寧翻身下床。
等到里面傳來一聲“進來”，徐可寧捏著水瓶推門而入。
徐可寧第一次進入方知行的臥室，這臥室比他現時住的那間寬敞得多，裝修風格考究，不過整個房間沒有多余的裝飾，連床品都是統一的深色系。空氣纏繞淡淡的木質香，跟方知行身上的味道一樣。
方知行懶散地倚床頭，鼻梁上架著一副銀絲細邊眼鏡，手里拿著平板正在瀏覽什么。頭一次見方知行戴眼鏡，徐可寧覺得有些稀奇，問道："你近視嗎？"
方知行摘下眼鏡，隨手扔在床頭柜上，說："不，防藍光的。"
徐可寧遞過水杯："喏，給你。"
方知行慢條斯理地擰開瓶蓋。
見他遲遲不開口，徐可寧抿了抿唇："那...這事揭過？我先回去睡了。"
他剛轉身，就聽身后傳來低沉的一聲："徐可寧。"
徐可寧頓住腳步，回頭時正對上方知行似笑非笑的眼神。他把玩著礦泉水瓶說："勾不勾銷，我說了算。"
“ 我可以給封口費。”徐可寧談條件。
方知行嗤笑，一個高中生，動不動就跟人談錢，"那你說說看，給多少？"
結果徐可寧不按套路出牌，立刻扳著手指算起來："你煮飯的時候，我可以當牛馬——洗菜、洗碗..."頓了頓，又忍痛補充，"...外加倒垃圾。"
方知行以為自己聽錯了，問道："你還想讓我煮飯給你吃？"
徐可寧"切"了一聲："你吃得比我還多呢。"——當然，那盤檸檬蝦除外。
方知行一臉不可思議。
徐可寧眼珠一轉，話鋒一轉："你女朋友明天什么時候來？"
方知行一時跟不上他跳躍的思維："什么？"
徐可寧換了個說法："你打算什么時候去接你女朋友？"
方知行糾正道：“不是女朋友。”不上他的當，反問道：“怎么了？”
徐可寧笑瞇瞇地說：“林見陽，我同學，九點的動車到站，你要是不忙，幫忙去接一下唄？”
方知行總算明白了，合著是讓他當免費司機，火大地指著門：“你出去。”
徐可寧想想也覺得實屬過分，不敢再出聲，麻溜出去。
國慶假期第二天，連網課都停了，徐可寧難得起晚。屋里很靜，他慢吞吞地洗漱完，看了眼手機——再不出門，接林見陽就要遲到了。
徐可寧背上背包，彎腰在玄關穿鞋。
身后傳來一聲：“你干什么去？”他嚇了一跳，扭頭一看，方知行打著哈欠站在客廳。
“去接我同學啊。”徐可寧答。
“等會兒。”方知行丟下一句。
“干什么啊？快來不及了！”
方知行說："去高鐵站，不用半小時。"
徐可寧回過神，昨晚沒有答應，現在答應了？心想這豈不是有免費司機了？連忙應道："好的！"
兩人都沒吃早餐。徐可寧在一樓出，穿過馬路去對面買面包，方知行去負一層取車。
剛付完錢，喇叭聲響起——方知行的車已停在路邊。
徐可寧拉開副駕門，將面包紙袋擱在腿上。
駕駛座上的方知行戴著墨鏡，像即將登臺的模特。
"吃嗎？"他拿出一個菠蘿包問，他覺得像方知行這樣的領導，不吃人間煙火。
"你買了一大袋，沒打算給我吃的？”跌落凡間的領導說。
“當然不是。”徐可寧腹誹，你現在就是我的領導，我哪敢。
方知行咬了一大口，簡短評價：“還成。”
D城的假日，車流如織，走走停停，不過時間還算充裕。
方知行單手搭著方向盤，開口：
“你們準備去哪兒玩兒？”
徐可寧正望著窗外，說道，“不知道啊……”他想起那天在公園下象棋的情景，順口道：“帶他去公園轉轉吧。”
方知行輕笑一聲，三兩口解決掉面包說：“你喜歡喝可樂？”
“嗯？”徐可寧咬了一口面包，兩腮鼓鼓地轉過頭，活像只囤食的松鼠。
方知行側眸瞥他一眼，重復道："可樂。"
徐可寧這才想起那瓶獎品可樂，他驚訝地睜大眼睛："你居然會翻朋友圈？"
"什么叫‘居然’？"方知行嘴角微挑，"我也是正常人，吃喝拉撒一樣不落的好嗎？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什么形象啊？"
徐可寧瞄了眼一身休閑裝的方知行，認真想了想："嗯……應該是那種一絲不茍的西裝，板正的領帶，皮鞋锃亮，自帶威嚴。"還出門必備司機，不過他不敢說。
方知行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 低笑道：“小樣兒。”
頭發果然很軟，方知行不自然捏了捏自己的手指。
手機在褲兜里振動，掏出來打開微信，是林見陽發來的信息，車快到站了。
徐可寧回復了兩句，讓他在出口等，按滅屏幕。
徐可寧拆了一盒牛奶，遞給方知行："要嗎？"
方知行嫌棄地皺眉："不要，甜吧唧的。"
車內靜默了一會兒，他突然開口："你和你同學跟我們一起去云隱寺吧。"
徐可寧"哦"了一聲應下，腦子一抽，咬著吸管問："去拜送子觀音嗎？"
方知行側頭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怎么，你有需求？"
徐可寧耳根一熱，立刻扭頭看向窗外："……當我沒說。"
D城常住人口不多，高鐵站也不大。等他們到站時，林見陽已經出來了，背著包蹲在出站口那兒，看著跟逃難似的。
徐可寧剛跳下車。
林見陽就像見到失散十年的親兄弟似的，一個箭步撲上來："老徐！"
徐可寧單手抵著他腦門把人推開："少來這套。"
林見陽繞著徐可寧轉了兩圈，“嘖”了聲道："老徐，你到底是來讀書還是來坐月子的？他媽的，才一個月不見，怎么養得紅光滿面的？"
徐可寧：......
車站人來人往，后車按喇叭催促。
徐可寧推他上車。
林見陽貓著腰鉆進后座，壓低聲音："臥槽，真有開豪車跑滴滴的？"
徐可寧扶著額頭："求你閉嘴行嗎？"
待兩人坐定，駕駛座上方知行啟動車子，一本正經地問道："兩位乘客，請問去哪里？"
徐可寧無力地指了指方知行說："我鄰居，方知...叔叔。"
林見陽怔了怔，不好意思說道："叔叔好。"
方知行從后視鏡里瞥了徐可寧一眼，打著方向盤說："我叫方知行，叫哥就行，叫叔都把我叫老了。"
林見陽立刻改口："行哥好！我叫林見陽。" 他撓了撓頭，咧嘴一笑，"靠，剛才差點以為你是我叔輩兒的，嚇得我都不敢亂動。"
方知行低笑一聲，沒搭話。
林見陽轉頭戳了戳徐可寧："老徐，咱去哪兒玩啊？" 他往后一靠，長嘆一聲，"媽的，我作業都沒帶，回去我媽肯定得削我。這兩天我得抓緊時間好好浪，不然血虧！"
徐可寧瞥他一眼：“帶你去云隱寺，在當地挺有名的。”
林見陽奇道：“去寺廟干嘛？你要拜送子觀音啊？”
徐可寧怒道：“去出家！”
方知行在駕駛座上笑得肩膀直抖。
徐可寧和林見陽在林澍媽媽的蛋糕店門口下了車。
方知行還要趕去機場接父母，臨開車前，他搖下車窗，探頭喊道：“中午一起吃飯。”
徐可寧應了聲好，目送車子駛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