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穩了穩心神,對那剛緩過勁來的漢子說:“大叔,你這是中暑太厲害,差點就危險了。現在暫時緩過來,但這身子虛得很,必須去醫館,讓大夫給你開幾副藥調理,知道嗎?”
那漢子迷迷糊糊的,聽他婆娘一說,才知道是眼前這漂亮姑娘救了他,連忙掙扎著道謝:“多謝姑娘救命之恩……”
寧清歡擺手,“舉手之勞,快去醫館吧,別耽擱了。”
那對夫妻千恩萬謝地,互相攙扶著,急匆匆往醫館方向去了。
人群漸漸散去,但看向寧清歡的目光里,都充滿了敬佩。
寧小柔這才湊上來,滿是崇拜:“姐,你啥時候會醫術了?”
太厲害了,跟變戲法似的。
寧清歡含糊道:“以前在府里看過幾本醫書,懂點皮毛。”
不能多說,再說就露餡了。
“趕緊走,咱們去仁心堂。”她拉起妹妹,快步離開。
總算,兩人站在了“仁心堂”的牌匾下。
這藥堂看著就比別家氣派些,門臉寬敞,里面也干凈整潔,空氣里彌漫著濃郁的藥草氣味。
堂內人不少,幾個穿著青布長衫的大夫,正坐在案后給病人號脈、開方子,個個神情專注。
旁邊藥柜前,幾個小藥童正手腳麻利地抓藥、稱重、打包,忙而不亂。
一個十六七歲,眉清目秀的藥童看見她們進來,立刻放下手里的活計,態度和氣,“兩位姑娘是來看診,還是抓藥?”
寧清歡搖頭,“都不是。我是來問問,你們這收不收藥草?”
她把背簍口敞開,里面的藥草,一部分是她在空間里挑出來的,大部分還是在山上挖的。
但即便是山里挖的,也都經過她精心挑選整理,去掉雜質和不好的部分,根須完整,葉片新鮮。
小藥童探頭一看,十分滿意,“收,當然收。稍等片刻,我去叫人過來。”
沒一會,一個穿著深灰色長衫,頭發半白但梳得一絲不茍的老者,走了出來。
五十來歲年紀,面容清瘦,鼻梁上……呃,沒架著東西,但這雙眼睛,溫和又透著看透世事的睿智。
寧清歡只看了一眼,整個人都僵住了。
這不是她現代當中醫大國手的老爸嗎?
一股無法抑制的酸楚,猛地沖上鼻腔,眼眶瞬間就紅了,下意識就喊了一聲,“爸……”
老者愣了下,隨即露出和藹的笑容。
“呵呵,姑娘莫不是擔心老朽壓價?放心,我們仁心堂開了幾十年,向來是童叟無欺,價格公道。”
說著俯身看向背簍,只掃了一眼,就露出贊許之色。
“這何首烏年份雖然不算太久,但根須完整,品相上佳。”
“車前草、蒲公英,也都分門別類,去除了雜質,難得。”
老者嘖嘖稱奇,“何首烏這塊,給你算一百五十文,車前草、蒲公英這些,合在一起算五十文……”
“一共二百文錢,姑娘你看如何?”
這價格比寧清歡預想的要多, 這位“老爸”,還真是個實在人。
可……他不是她爸啊。
剛那一瞬間,她真以為老天爺開眼,把她爸也送來了。
可看他這反應,明顯不認識她。
爸媽就她一個獨生女,她這說沒就沒了,二老該多傷心……
想到這,寧清歡心里又是一陣揪痛。
老者見她遲遲不接錢,只是盯著自己看,覺得有些奇怪。
“姑娘?你怎么了?可是覺得價格不合適?”
寧清歡吸了吸鼻子,“沒,價格很公道。您長得特別像我的一位親人,一位叫‘爸爸’的親人。”
老者一臉茫然,“爸爸?好生奇怪的名字。”
得。
暗號對不上。
寧清歡最后一點僥幸也沒了。
這世上人有相似,物有相同,不奇怪。
她接過錢袋,掂了掂,“多謝老大夫。”
正要拉著妹妹離開,一道激動的大嗓門,傳了過來。
“大夫,您剛才不還說我這心悸的毛病兇險,又是中暑,能緩過來簡直是奇跡嗎?”
漢子指著寧清歡,激動地對那老者說,“就是這位姑娘,把我救回來的。”
寧清歡腳步一頓,好家伙,正是剛才那中暑的大叔和他婆娘。
漢子氣色好了不少,雖還虛弱,但精神頭足了。
老者眼中閃過詫異,“姑娘懂醫術?”
“略懂皮毛。”寧清歡謙虛回答,簡單解釋了一下。
“我看那位大叔倒地不起,氣息微弱,額頭發燙,像是中了暑氣,就想著試試。”
“把他挪到陰涼處,先散熱,再按他胸口,想著幫他順順氣,沒成想就醒過來了。”
這番說辭,聽得陳大夫更是好奇,“按壓胸口?助人順氣?老夫行醫幾十年,從未聽過此等救治之法,姑娘是從何處學來的?”
寧清歡回答,“看過古籍雜記,是那上面的方法,就記住了。”
陳大夫看向她的眼神變了,像是在看一塊未經雕琢的璞玉。
“古籍雜記……竟有如此奇效?”
他沉吟片刻,忽然問道:“姑娘可知,方才那人除了中暑,脈象還顯虛浮,隱有心悸之兆,若用藥當如何調理?”
這是現場考她?
寧清歡結合剛才摸脈和現代知識,答道:“心悸多因心氣不足或痰瘀阻絡,當以補氣養心,安神定悸為主。可用些炙甘草、人參、麥冬、五味子等益氣養陰,若兼有痰濁,可加半夏、茯苓化痰。”
陳大夫聽完,眼睛越來越亮,“對,思路清晰,辨證準確。”
他又問了幾個關于常見病癥和藥材藥性的問題。
寧清歡仗著現代醫學知識打底,都答得八九不離十。
陳大夫越聽越激動,最后猛地一拍大腿。
“好啊,真是天賦驚人。比我家那兩個只知道背書,不懂變通的臭小子強多了。”
“姑娘這等天賦,若只在鄉野采藥,實在可惜了,不知可有興趣,來我這仁心堂坐診?”
“雖說我們這行當,鮮有女子坐堂問診,但老夫一向愛才惜才,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
寧清歡愣了下。
坐診?當大夫?
這發展有點出乎意料。
她看了看身邊一臉懵懂的妹妹,又想了想家里的情況,還有自己這來路不明的“醫術”。
搖了搖頭,“多謝陳大夫厚愛,只是我家中還有老母幼妹需要照料,實在不方便。”
見陳大夫面露失望,她話鋒一轉。
“不過……若日后貴堂遇到棘手的疑難雜癥,若信得過晚輩,不妨派人去杏林村尋我。”
“我叫寧清歡,或許能幫上一點小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