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西域古城后,五人沿著祁連山麓東行。深秋的寒風裹挾著砂礫,將天際線染成渾濁的土黃色。顧月曦裹緊披風,望著遠處若隱若現的山巒,突然瞥見半山腰處升起一縷裊裊炊煙,在荒蕪的戈壁上顯得格外突兀。
“前方有村落。”沈云舟折扇輕點地圖,“按路程算,應是記載中的清河鎮。傳聞此地多怪事,大家小心為上。”
踏入小鎮時,夕陽正將最后一抹余暉灑在青石板路上。街道兩側的商鋪大多緊閉,偶爾有行人匆匆而過,皆是神色惶惶。街角茶館里,說書人驚堂木一拍:“諸位可知,近日鎮東老宅夜夜傳來哭聲,有人瞧見白衣女子在墻頭飄蕩......”
“又是怪力亂神之說。”翟鶴命撇嘴,卻被姜念初拽住衣袖。順著對方目光望去,茶館角落坐著一對男女。男子身著道袍,腰間懸著桃木劍與銅鈴,眉眼間透著幾分滄桑;身旁女子一襲素衣,面容姣好卻面色蒼白,手腕上纏繞的紅繩系著枚古樸的玉鈴。
“那是捉妖師白無咎與他的娘子青鸞。”茶博士壓低聲音,“半月前他們來此,說是察覺到妖氣。可誰能想到,這鎮上的怪事愈發猖獗了......”
話音未落,遠處突然傳來尖銳的哭喊。一名老婦跌跌撞撞奔來,抓住沈云舟的衣袖:“官爺!我家小孫女被妖怪擄走了!就在鎮東老宅......”
白無咎夫婦聞聲起身,與五人對視一眼。白無咎率先開口:“諸位若是查案,也算我二人一份。那老宅的妖氣,絕非尋常精怪。”
穿過布滿蛛網的雕花鐵門,腐木的氣息撲面而來。庭院中,枯樹的枝椏在風中發出嗚咽,滿地散落著破碎的銅鏡。顧月曦踩到一物,低頭發現是半截繡著并蒂蓮的帕子——正是老婦描述中孫女所攜之物。
“小心!”青鸞突然拽住顧月曦。一道白影從頭頂掠過,帶起的勁風將地上的落葉卷成漩渦。謝蔣時橫刀劈去,刀刃卻穿透虛影,在墻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裂痕。
白無咎手中銅鈴驟響,桃木劍在空中畫出符咒:“出來吧!”
霧氣彌漫間,一名白衣女子緩緩現身。她面容絕美,卻雙目空洞,脖頸處纏繞著濕漉漉的水草。青鸞瞳孔微縮:“這是水鬼,而且......”她突然捂住心口,玉鈴發出急促的嗡鳴,“她身上有更強大的妖物氣息!”
顧月曦突然想起古籍中記載的“攝魂鏡”傳說——妖物可借銅鏡攝取生魂,將其煉化成傀儡。她目光掃過滿地銅鏡碎片,彎腰撿起一塊:“大家快看!鏡中映出的景象與現實不同!”
眾人湊近,只見鏡中倒映的庭院里,一口古井旁站著個黑袍人,手中捧著的赫然是半塊星紋玉玨。白無咎神色凝重:“看來歸墟之術的陰謀,已經蔓延到這小鎮了。”
夜色漸深,眾人決定守株待兔。白無咎在老宅四周布置符咒,青鸞則取出特制的鎮魂香。顧月曦與謝蔣時潛伏在枯樹后,能清晰感受到彼此溫熱的呼吸。月光透過枝椏灑下,在謝蔣時的側臉勾勒出剛毅的輪廓,他握刀的手始終擋在她身前。
子時三刻,古井突然泛起漣漪。黑袍人踏著水面走出,周身纏繞著黑色霧氣。他抬手間,白衣水鬼與數名傀儡村民從地底爬出,眼中閃爍著詭異的紅光。白無咎的符咒在霧氣中滋滋作響,竟被一一燒穿。
“小心!他在操控這些傀儡!”姜念初大喊,拋出藥粉卻被黑霧吹散。翟鶴命揮刀沖向黑袍人,卻被水鬼纏住雙腿拖入井中。謝蔣時正要去救,黑袍人已將玉玨高舉,空中頓時電閃雷鳴,歸墟之術的符文若隱若現。
千鈞一發之際,青鸞突然摘下手腕上的玉鈴。清脆的鈴聲響徹夜空,黑袍人動作一頓,那些傀儡村民眼中的紅光漸漸消退。白無咎趁機擲出桃木劍,卻在觸及黑袍人時被反彈回來,劍柄上的朱砂竟開始發黑。
顧月曦想起在地下宮殿看到的畫面,咬破手指在銅鏡背面畫出古老陣法。當她將銅鏡對準黑袍人時,鏡中突然射出一道金光,穿透黑霧擊中玉玨。黑袍人發出怒吼,身形開始消散,而那半塊玉玨墜落在地,被顧月曦一把抓起。
“快走!”白無咎見勢不妙,拉起青鸞。眾人剛沖出老宅,身后便傳來震天巨響,整座建筑轟然倒塌。塵埃落定后,老婦的孫女從廢墟中爬出,只是目光呆滯,似已失了魂魄。
回到鎮上,白無咎取出鎮魂香為女孩招魂。青鸞倚在門框上,蒼白的臉上泛起一絲疲憊:“那黑袍人絕非普通妖物,他身上的氣息與二十年前我家滅門慘案如出一轍......”她的聲音哽咽,玉鈴輕輕搖晃,“我與夫君追尋真相多年,沒想到在這小鎮再次遇到。”
沈云舟將玉玨遞給白無咎:“此物與我們追查的歸墟之術有關。若二位不嫌棄,可與我們同行。多一份力量,也多一分揭開真相的把握。”
白無咎與青鸞對視一眼,同時點頭。顧月曦望著兩人緊握的手,想起謝蔣時在戰斗中護著自己的模樣,心中泛起暖意。夜色中的清河鎮漸漸恢復平靜,而新的旅程,才剛剛開始。遠處的星空下,十二枚星紋玉玨的光芒若隱若現,指引著他們走向更危險也更接近真相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