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的風沙裹著駝鈴聲掠過營帳,顧月曦展開沈云舟遞來的羊皮卷,燭火在"清河鎮大捷"的朱砂批注上搖晃。距離陛下欽點的三個月假期只剩三日,案頭堆積的卷宗里,三殿下的陰謀、攝魂鏡的殘片,還有白無咎師父留下的手記,像一張越織越密的網。
"在看什么?"謝蔣時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帶著夜巡歸來的寒氣。他解下披風披在她肩上,目光掃過案牘,"明日卯時出發,經玉門關返程,沈云舟已派人快馬通報長安。"
顧月曦轉身時,撞進他深邃的眼眸。燭火將兩人的影子投在帳幕上,重疊的輪廓讓她心跳漏了一拍。自鏡淵迷陣后,謝蔣時看向她的眼神愈發熾熱,卻又在她回望時別開臉。"謝大哥,"她突然開口,"你說長安現在......"
話音未落,帳外傳來急促腳步聲。翟鶴命掀開帳簾,滿臉通紅:"不好了!我們的補給車被劫了!守夜的兄弟說,劫匪帶著玄鳥圖騰的面具!"
沈云舟與姜念初匆匆趕來,白無咎夫婦緊隨其后。青鸞腕間玉鈴發出細微嗡鳴:"東南方向三千里,有妖氣波動。"她攤開地圖,指尖點在標注著"黑風寨"的位置,"若我沒猜錯,那些劫匪......"
"是傀儡。"顧月曦舉起半塊燒焦的面具,邊緣殘留的黏液在月光下泛著詭異藍光,"和清河鎮的手法一樣。"她突然想起三殿下臨終前的詛咒,背脊一陣發涼。
夜色深沉,七人循著馬蹄印追蹤至峽谷。月光被兩側峭壁割裂,照得滿地碎石泛著青白。姜念初突然拽住顧月曦:"小心!"話音未落,數十支淬毒箭矢破空而來。謝蔣時旋身揮刀,火星四濺中,他瞥見箭矢尾部纏繞的紅繩——正是三日前在市集看到的波斯商隊貨物標記。
"他們還活著!"翟鶴命怒吼著沖向峽谷深處。轉過彎,一座破敗的城樓矗立眼前,門楣上"黑風寨"三個大字被火燒得只剩半邊。白無咎掐訣念咒,桃木劍突然劇烈震顫:"里面至少有二十具傀儡,還有......"他臉色驟變,"活人氣息!"
眾人沖進寨門,卻被眼前景象驚住。中央廣場上,上百面銅鏡圍成圓圈,鏡面蒙著血污。被擄的車夫們被鐵鏈捆在銅鏡前,胸口畫著詭異的符文。黑袍人站在高臺上,手中玉玨與三殿下的一模一樣,正在吸收月光。
"又是你們。"黑袍人轉身,聲音像是砂紙摩擦,"歸墟之術的祭品,一個都不能少。"他抬手間,銅鏡同時亮起幽藍光芒,車夫們雙眼翻白,皮膚下浮現出黑色紋路。
顧月曦感覺懷中的玉玨發燙,記憶突然閃回清河鎮的苦戰。她正要祭出咒語,卻見青鸞突然沖向前方。玉鈴發出尖銳聲響,黑袍人手中玉玨出現裂紋。"快走!"白無咎大喊,"這是同歸于盡的血咒!"
爆炸聲響起的瞬間,謝蔣時將顧月曦撲倒在地。氣浪掀翻城樓,漫天碎石中,他用身體護住她的模樣,與鏡淵迷陣時如出一轍。當塵埃落定,黑袍人消失不見,只留下滿地焦黑的傀儡殘骸,和一枚刻著波斯文字的戒指。
回程路上,氣氛凝重如鉛。顧月曦把玩著戒指,上面的銘文翻譯過來是"九霄永生"。沈云舟皺眉:"看來三殿下雖死,其黨羽仍在謀劃。我們必須盡快趕回長安,將此事稟明陛下。"
第三日黃昏,長安城的輪廓終于出現在視野中。朱雀大街張燈結彩,百姓們正籌備上元節燈會。顧月曦望著熟悉的坊市,卻感受不到絲毫喜悅。街角茶鋪的說書人正在講述"大理寺神探西域破妖"的故事,可只有他們知道,歸墟之術的陰影,正如同夜幕般籠罩著這座繁華的都城。
回到大理寺,沈云舟立刻著手整理卷宗。姜念初關在藥房研究傀儡殘骸,試圖找出破解攝魂術的方法。翟鶴命則帶著金吾衛加強巡邏,不放過任何可疑跡象。顧月曦在書房查閱古籍時,謝蔣時突然推門而入,手中捧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羹湯。
"趁熱喝。"他別開臉,耳尖泛紅,"姜念初說你近日操勞過度。"
顧月曦接過碗,暖意從指尖蔓延到心口。燭光下,謝蔣時的側臉棱角分明,那道在清河鎮留下的傷疤,此刻卻顯得格外溫柔。"謝大哥,"她輕聲道,"若有一日我真的找到回家的路......"
"我陪你。"他打斷她的話,目光堅定,"無論天涯海角,還是另一個時空。"
話音未落,窗外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一名金吾衛校尉翻身下馬,高聲喊道:"沈少卿!陛下急召!皇宮......出大事了!"
眾人對視一眼,抄起兵器沖出門去。長安的夜色中,一場更大的風暴,正在皇宮深處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