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木沐沐突然身子一軟,整個人直直朝陸明姝栽去。陸明姝猝不及防被撞得踉蹌后退,手中茶盞應聲而落,滾燙的茶水潑灑在她月白色的衣襟上,瞬間暈開一片褐色的茶漬。
“快傳太醫!”崔尚儀拍案而起,聲音里帶著幾分慌亂。
許宮令面色陰沉如水,沉聲道:“考核暫停。”
偏殿內,木沐沐面無血色地躺在榻上,眉頭緊蹙,唇邊隱隱滲出一絲暗紅色的血痕。
蘇可兒不安地絞著帕子,目光頻頻投向顧秋貍;后者則銳利地掃視著殿內眾人,眼中帶著審視;尉遲茉依舊優雅地搖著團扇,神色淡然,仿佛一切與己無關。
“臣女儀容不整,請容告退更衣。”陸明姝福身行禮,濕透的衣料緊貼胸口,隱約透出內里荷包的輪廓。
崔尚儀看了一眼,吩咐宮女帶路明姝去側殿。
樂昭瀾有些不解:(系統,木沐沐是中毒了嗎?)
[叮——檢測到毒蟲咬傷痕跡]
(奇怪……木沐沐對在場所有人幾乎是沒有任何威脅,怎么會對她下手……)
不多時,太醫攜醫女匆匆趕來。
許宮令久居深宮,敏銳地察覺此事蹊蹺,當即派人去宮正司請人查驗,看是否有人為因素。
太醫擱下絲帕診脈,眉頭越皺越緊:“脈象紊亂,確是中毒之兆。”
醫女仔細檢查木沐沐的身體,最終在其手臂內側發現兩個細小的傷口,周圍已泛起詭異的紫斑。
“這是......蟲咬的痕跡?”醫女遲疑道。
李嬤嬤上前一步,肅然道:“方才考核時,確有一只黑甲蟲爬上了木小主的手臂。”
宮正司的太監來得極快,兩個身著靛青色袍子的身影無聲跪在殿外。許宮令指尖在紫檀案幾上叩出三聲悶響:“查仔細些。”
“奴才明白。”
兩名太監立即俯身退下,其中年長的那位在經過陸明姝新換的淡粉色裙擺時,鼻翼幾不可察地動了動。
“木小主現下如何?”李嬤嬤的戒尺橫在榻前,恰好擋住想要上前的蘇可兒。
太醫正在往木沐沐腕上纏紗布,銀針在藥碗里泛著幽光:“毒性雖烈,但不致命,發現及時。”他指了指地上銅盆里發黑的血塊,“再服七日解毒湯,當無大礙,只是這毒蹊蹺,倒像是南疆……”
話未說完,搜查的其中一個太監已疾步返回。附在許宮令耳邊輕說了幾句,
只見許宮令面色發沉,目光如刀般刮過在場眾人,尤其在陸明姝新換的裙擺上多停了一息。
“諸位小主。”她起身時,髻上銀絲步搖的流蘇微微晃動,“隨老奴去正殿吧。”
樂昭瀾跟在陸明姝身后,余光敏銳地捕捉到她指尖輕撥了三下雙魚佩上的紅珠——那動作輕巧得像是拂去塵埃,卻莫名讓人脊背發寒。
正殿內,秀女們仍按考核次序站立,只是最末的位置空蕩蕩的,少了木沐沐那抹暗綠身影。
許宮令端坐主位,兩側宮正司太監如門神般肅立。崔尚儀、李嬤嬤等人立于左側,殿內靜得能聽見燈花爆裂的聲響。
許宮令的目光如刀鋒般刮過每個人的臉,卻遲遲不開口,空氣仿佛凝固,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終于,她抬了抬手。
右側年長的太監躬身出列,徑直走向陸明姝。他在她面前的蒲團前蹲下,枯瘦的手指在錦緞表面輕輕一抹——
一點暗黃色的粉末粘在指腹上,在燭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
陸明姝瞳孔驟縮,攥著帕子的指節泛起青白。
太監的聲音如寒刃劃破死寂:“回稟宮令,此乃引蟲散,最招蛇蟲鼠蟻。”他忽然轉向陸明姝,“而醫女驗出,陸小主換下的衣裳上......浸著驅蟲香。”
陸明姝眼眶倏地紅了,指尖將帕子絞出深深褶皺:“竟是有人要害臣女?”她聲音發顫,淚珠要落不落地懸在睫上,“近日蚊蟲肆虐,臣女確實常用驅蟲香,沒成想連累了木妹妹......”
好一招以退為進。樂昭瀾垂眸掩去譏諷。
許宮令摩挲著茶盞:“陸小主且寬心。”她突然提高聲調,“帶人!”
殿門轟然洞開,兩名太監押著個瑟瑟發抖的宮女進來。那宮女穿著御秀殿的雜役衣裳,發髻散亂,一進門就癱跪在地:“宮令明鑒!奴婢昨日只是喚人去捉闖進側殿的黑貓,絕無歹心啊!”
“捉貓?”許宮令的指尖刮過茶蓋,“多久?”
宮女額頭抵著地磚:“約、約莫三刻鐘......”
樂昭瀾聯想起昨晚春桃所說,看來就在這三刻鐘內……陸明姝身上有驅蟲香,身下有引蟲散,有點自相矛盾啊,但值得肯定的是,陸明姝的目標絕對不是毫無威脅的木沐沐,為何會變成這樣呢?
“昨日最后離開御秀殿的是哪位小主?”許宮令的聲音像淬了冰。
樂昭瀾心頭一跳——這也能殃及池魚嗎?
[叮——觸發選擇支]
[A.承認(嫌疑值+40%)
B.否認(90%被拆穿)]
這破系統給的什么廢物選項!
她深吸一口氣上前:“回宮令,是臣女。”福身時袖中的手微微發顫,“昨日身子不適,多歇了會兒,但天黑前便回了。”抬起臉時已換上誠懇神色,“當時殿內尚有灑掃宮女兩人可為證,回去后便再未出門。”
許宮令看向李嬤嬤,后者輕輕地點了點頭。
“其余人酉時何在?”
尉遲茉的團扇停在胸前:“用膳,滿院宮女皆可作證。”
“臣女正教蘇妹妹彈《高山流水》。”顧秋貍指尖在虛空中撥弦三下,蘇可兒立刻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陸明姝的帕子拂過鬢角:“臣女與青綠在花園偶遇了劉嬤嬤。”劉嬤嬤適時上前半步,袖中露出半截金絲纏的銀鐲,正好被樂昭瀾收入眼底。
“查。”許宮令一揮手,面露微笑,嘴角微揚說道:“小主們且坐著等罷。”那笑意未達眼底,像把裹著綢布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