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過崖的陰風卷著松濤灌進石屋時,蘇沉舟正在用靈鼻分辨墻縫里滲出的氣息。潮濕的青苔味下藏著焦糊的丹腥味,混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這與他在玄真子身上聞到的氣息如出一轍。
"三年前試藥大典......"少年喃喃自語,指尖摩挲著腰間玉佩。當他在藥田被血蓮氣息刺激時,這塊刻著"沉舟"二字的古玉曾浮現出晦澀符文,此刻貼在石壁上,竟與石縫里的紋路嚴絲合縫。
轟然巨響中,石墻應聲而裂。暗格里跌落的玉簡滾到腳邊,蘇沉舟剛觸到玉簡表面,無數畫面如潮水般涌入識海:
血月當空下,丹霞山主峰被血色鎖鏈纏繞,時任掌門玄真子手持斬仙刀劈開蓮臺,卻見蓮心處蜷縮著個襁褓中的嬰兒,脖頸間掛著與他 identical 的玉佩。
"......以本命真火鎮(zhèn)其靈脈,待二十年后血咒自解......"玄真子年輕時的聲音帶著顫抖,"沉舟,莫怪為師......"
畫面驟轉,陸修遠跪在血蓮教祭壇前,翡翠藥杵刺入心口,猙獰的血紋順著手臂蔓延:"愿以金丹為引,換得血魔傳承......"
玉簡化作飛灰時,蘇沉舟發(fā)現掌心已被指甲掐出血痕。原來他竟是血蓮教圣女之子,當年玄真子雖滅了血蓮教,卻不忍對嬰兒下手,是以用丹火七變的第一變"赤陽鍛體"封印了他體內的血魔血脈。
"難怪我嘗不出藥味,原來是被丹火灼燒了靈竅。"少年握緊拳頭,靈臺處突然泛起溫熱,三日來盤踞丹田的那團暖流竟順著經脈游走,在識海深處映照出一幅丹爐圖譜。
石屋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蘇沉舟翻身躲到暗格后,只見陸修遠扶著臉色蒼白的玄真子走進來,老道袖中跌落的瓷瓶滾到光亮處,瓶身上"蝕骨散"三個朱砂字觸目驚心。
"師父何必如此固執(zhí)?"陸修遠的聲音帶著壓抑的狠厲,"當年你用赤陽火替那小子改命,如今血蓮現世,反噬之力已入臟腑,唯有借他的血祭煉本命丹,方能......"
"住口!"玄真子劇烈咳嗽起來,蘇沉舟這才注意到他眼下青黑如墨,右手指甲已變成紫黑色,正是中了血煉毒的征兆,"他母親臨終前托我護他周全......"
"護他?"陸修遠突然冷笑,指尖血芒驟現,"您可知他覺醒的靈鼻為何能看透血蓮氣機?那是血魔一脈天生的'辨髓術'!待他徹底覺醒,第一個要取的就是您的金丹!"
蘇沉舟渾身發(fā)冷,指甲深深摳進掌心。識海中的丹爐圖譜突然泛起金光,他這才驚覺陸修遠指尖的血芒與玉簡中血蓮教的祭獻手勢如出一轍——原來大師兄早已修煉了血煉禁術,而玄真子體內的毒,正是他暗中種下的!
"明日大比......"玄真子似乎下定了決心,從懷中掏出一枚青玉令牌,"你去丹庫取'九轉回春丹',就說為師要閉關突破......"
"弟子遵命。"陸修遠接過令牌時,袖口滑落露出半截血色咒文,蘇沉舟瞳孔驟縮——那正是三年前他試藥時誤觸的禁法殘頁!
待兩人離去,蘇沉舟從暗格中走出,目光落在石墻上未完全碎裂的壁畫上。那是丹霞山初代祖師煉丹圖,丹爐三足分別刻著"地火""天火""心火",而他識海中的丹爐,竟比壁畫上多了一足。
"丹火七變......原來第七變'涅槃真火'需要以血魔之血為引?"少年喃喃自語,突然想起玄真子方才說的"二十年后血咒自解"——明日正是他及冠之期。
山風呼嘯而過,吹開思過崖頂的云霧。蘇沉舟望著天際初現的魚肚白,握緊了拳頭。他終于明白為何每次靠近丹爐時,體內總會泛起灼燒感——那不是靈脈受損,而是被封印的血魔之力在與丹火共鳴。
"陸修遠想借大比獻我血祭,玄真子師父......又想護我還是用我?"少年摸向玉佩,觸手處竟有溫熱的液體流動,低頭一看,竟是血絲順著紋路滲出,在掌心繪出半朵血蓮。
遠處傳來晨鐘轟鳴,宗門大比的號角即將吹響。蘇沉舟解下灰布袍,露出內襯上暗繡的血蓮紋樣——那是他三歲時被玄真子收養(yǎng)前就穿著的襁褓殘片。
"不管你們有什么算計,"他輕聲說道,靈臺處的靈鼻異能突然暴漲,方圓十里內的靈氣流動盡收"鼻"底,"這一次,我要自己看清真相。"
當第一縷朝陽躍過崖頂時,少年踏碎晨露而去,身后石墻上的丹爐壁畫突然發(fā)出微光,第四只爐足緩緩浮現,竟是由血色火焰凝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