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秋。
北上廣,市北部的一家餐館里。
哄鬧喧囂的客場氛圍里,飄雜著肉食佳肴的香味,酒水氣息混雜的碰杯聲里盡是食客們的吆喝與歡鬧。
時值傍晚,正是酒局和飯局的開端時刻,服務生的忙碌不言而喻。
“服務員!”有不惑之年的大叔坐在靠椅上,來回觀望喊道。剛碰完酒準備繼續倒時發現酒不多了。
一位少年聞聲迎來,連忙俯身問道:“有什么可以為您服務的嗎?”
“嗯……再來一打!”大叔指著桌上的空酒瓶說道。
“好,您稍等。”
少年如往常一樣沿著路線去倉庫取酒,可行進間步伐有些賣力,似乎在強忍受著什么。
飯館地方并不算太大,靠前門的大廳是招牌用餐的地方,一般食客大多會就坐于這里。靠后的一間層則是包間所用,再靠后就是一個大的客廳間,大多用于喜事訂餐。而其臨間是倉庫,是水酒的館藏處。緊靠后門和服務生的換衣間。
艱難行進至倉庫后,忽然一個聲音將這位少年叫住:“源子!”
少年正是凌源,凌源轉身,強忍著不適裝出常態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老板娘姑姑的身影顯現在眼前。
關系親近后,改稱呼是自然的。
“行了,時間也快到了,下班吧。”
今天是周六,而每到周六下午的時候,老板娘都會讓凌源提前半小時下班,去陪伴那一星期未見的妹妹,因為在這兩年的相處中,老板娘依稀猜到凌源與他妹妹相依為命的情況。
對此老板娘深表同情,所以在有時候會以名義上姑姑的身份對他們兄妹二人進行相應的照顧。
凌源也能感受到老板娘對自己和妹妹的照料,雖每次都是以姑姑的名義,所以這些年來的恩情凌源已經深深銘記在心。
“嗯,好的姑姑,不過我還得給外面大叔拿一箱酒,等弄完我就下班。”
老板娘對凌源的恩情,凌源無以回報,凌源能想到的就是盡職盡責的做好自己的工作,服務好上門的食客,以及在自己力所能及的地方上多干活。
而這一點呢,老板娘也看在了眼里,雖沒加工資,畢竟這對其他員工不公平,但這對外的姑姑名義好用,所以老板娘也沒再說什么,不過至少很欣慰,這讓老板娘認為凌源是個懂事兒的人,自己甘愿有這么一個好侄子。
姑姑照顧侄子,應該的。
“行,那走的時候跟我說一聲哈。”說完深深看了一眼凌源,似乎并沒有察覺什么異樣,轉身離開。
凌源點頭,強有力的“嗯!”了聲。
強撐,但還能撐住的。
“該死,最近發病是不是有點頻繁了,”
在重重吐出一口熱氣后,凌源拍了拍臉,“嗯!沒事,回去睡一覺就好了!”
送完酒后,凌源淡定地來到了老板娘的辦公室。“姑姑,我回去了。”
老板娘連忙從辦公椅上起來,然后又從桌柜里拿出一袋零食,遞給了凌源:
“給娜娜帶回去!”語氣有點嚴厲,似乎為了避免凌源拒絕。
此刻凌源的狀態裝出個正常人對凌源來說這真的很難,現在他只想趕緊回家,摔在床上重重的睡上一覺。
可他現在依然還得撐著,直到到自己房間為止。
“嗯!謝謝姑姑!”
冷汗從凌源的額頭流過,劃過那棱角分明的臉頰,悠然落下。
見凌源沒客氣,老板娘欣然:“行!回去吧,路上慢點!”
凌源轉身離去,留下緊皺眉頭的老板娘詫異在桌前:“欸?怎么沒帶上門啊?”
轉念一想,搖頭笑道:“著急回家吧……,真羨慕你們這對兄妹!”
老板娘緩緩坐回辦公椅上,看著那扇依舊敞開的門陷入沉思。
兩年來,自從凌源帶他妹妹來的時候起,她都能感受到他們這對兄妹間的羈絆很強,情誼也是非一般兄妹之間可以比擬的。
作為名義上姑姑的她,每每再回想起或見到凌源兄妹二人在一起的閑談笑語時,她都很難迎合下去,似乎有一種莫名的割裂感,在阻擾她理解他們兄妹之間的情誼。
可又當看到他們兄妹間的情誼時,總覺得自己或許也可以擁有這份情誼,與她那久未謀面的弟弟之間。
“出來這么久,也該回家看看了……”
翻開電腦資料,戴上了放在桌上的眼鏡,正衣端坐間,成熟女人的知性盡顯流露出來。
“源子已經在這兒呆了兩年多了啊……”
翻起原來的初始檔案,那年他來面試時是十六歲,卻裝成一個小大人的形象。
回想起當初凌源的樣子,嘴角勾起,喃喃道:“今年他成年了呀……,也不知道源子的生日是哪天,哎~我這姑姑做的。”
傍晚,落陽歸地,卻在最后的時刻留下余輝相耀。
從飯館后門出來,登上自行車的凌源,在夕陽襯耀下,踏上那條回家的漫漫苦路。
回家的條路很平,追近時代發展的風波下,有很多小道翻新,修建成油路。
就是這樣一條不久前才翻新過的平坦油路,卻使得凌源腳負千斤,難登一步。
傍晚微風吹過,在這初秋,本該涼爽的晚風,卻讓凌源感到了冷。
身體微顫,腳下的車凳子更難登了。
“再堅持一會兒!到家睡一覺,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凌源堅信。
就算他意志再強,可腦袋厚厚的沉重感依然在緩緩的侵蝕他的意志。
“不行,不能再騎了。”
腦袋的昏沉感漸漸變強,作為最基本的凌源認為自己這次真的可能會昏過去。而昏過去的結果就是跌倒,在騎行與步行之間的跌倒所帶來的創傷,凌源自然選后者,隨后便開始推車步行。
在自行車的支撐下,凌源又渾渾噩噩的行進了幾百米,可臉頰的灼燙以及他眼里的旋轉世界,再者結合有史以來所生病經歷的判斷,這次無疑是最為生猛的一次病情。
他的目的是回家,就在十幾公里開外的一座一層的瓦房屋舍。
平常的他要再騎上大概幾十分鐘的路程估計就可以到達,與那相隔一星期未見妹妹談笑興平,坐在客廳木椅子上依著方桌,靜靜的聽妹妹這一個星期在學校里所經過的趣事和心事,偶爾的幾句俏皮玩笑話時,自己還要假作威嚴的嚴訓著這個不怎么乖順的妹妹……
大腦回閃過種種畫面,眼皮越來越沉,手腳仿佛不聽了使喚,忽聽“撲通!”一聲,伴隨著自行車的倒地聲響,凌源倒在了自行車上,不省人事。
此刻的太陽已然落幕,仿佛是為了隱藏這個病昏的少年,死死的沉下地平線,不再流露一絲的光輝。
陰郁的夜悄然到來,灰蒙蒙的天空匿去風聲,就連溫婉柔和的月都銷隱不見,伴著夕陽娓娓落幕。
此處無光無人,無風無動,少年暈倒在這里,似乎被這個世界遺棄般,獨落于此。
……
恰此刻,十幾公里外的一間瓦房內燈火通亮,房門被推開。
一學生制服的少女從中走了出來,綁著圍裙,頂著那標準的短發學生頭,昂首望向那昏暗陰沉的天空,秀眉緊蹙,喃喃說道:
“老天爺,可別下雨啊,等哥哥回來再下也不遲啊!”
“真是的,也沒聽天氣預報說今天要下雨啊,雖然知道不能輕信天氣預報,但明明報的朗朗月夜的,可這反差也太大了吧,這都郁郁云歡了!”
“哎……逢年過節多給您續幾根香火,您可千萬別提前下雨啊!”
權月娜今天從校返家,雖然此刻家里就她一人,但她并沒有感到一絲一毫的孤獨,心情寡歡,因為她知道哥哥很快就會回來。
隨即,看了看手上的粉色手表,當然這是哥哥幫她買的,哥哥曾對她說:“上學呢,最基本的時間觀念還是要有的,合理安排作息時間,效率才會更高!”
從哥哥送給她后,除其他非必要就再也沒摘下來過,一直都戴在手上。
“算一下時間也快該回來了,哎~哥你也真是的,就這么放心讓一個清純可愛少女獨自待在家中嗎?萬一有壞人什么的怎么辦呢?哥哥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哎呦,熬的粥!”
忽然想起熬的粥,少女心里的小九九刻然消失,趕忙跑了回去,關上房門,打算等哥哥回來后將此刻的想法全部透露出來,目的是為了讓哥哥快點回家。
時間快如流水,可時間也可靜如流水,沒有盡頭。
等待是最為漫長的一個過程,大部分人都將此過程化為娛樂而消遣時間,將這一漫長而又枯燥乏味的時光以精神滿足來度過。
可真當你沉浸在這枯燥乏味的過程中時,你會發現,此刻的時光沒有盡頭,像流水般遲遲等待。
做完晚飯的少女,坐著木椅,依著方桌面朝著正門的方向,靜靜等待那個少年的歸來。
打發時間,想著今晚該教哥哥哪些內容,語文的幾篇古詩文言,數學的幾個公定(公理、定理),英語的幾篇文章和語法重點,物理的幾個公式,生物的幾個概念,化學的幾個方程式,政治和地理的又幾個知識點。
種種的知識點在腦海中回顧,梳理著他們的條理和順序,打算以自己認為最容易理解的方式講給哥哥聽。
可她卻不知道,這次的等待注定沒了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