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蝶向來侍奉我十分用心，從不喜好奢華的，她絕不會偷大姑娘的嫁妝。”衛恕意上前兩步，在主君主母面前行禮后認真辯駁，“況且我們院子離庫房很遠，小蝶她一個小娘院里的小女使，又怎么有機會接觸大姑娘的嫁妝呢？”
話音落下，大娘子剛要開口，就見林小娘身邊的周雪娘開口諷刺，“別人是沒機會，衛小娘身邊的女使可不好說了，您懷著主君的骨肉，滿院子里誰又敢攔您的人呢？便是前些時日廚房上的例份炭火，這小蝶姑娘也自作主張多領許多，誰也不敢多說什么，這缺口還是我們小娘用體己錢補上的?！?/p>
“我沒有，你既說我多領了份例，也該拿出賬本看我有沒有按下手印！”小蝶恨恨的看著周雪娘，連聲回應。
大娘子聞言狠狠拍了下椅子扶手，“什么？大姑娘的嫁妝在這個節骨眼上出岔子，份例炭火也不明不白？”
轉而將目光看向猶自垂頭哭泣的林小娘，“這家你若是掌不明白，不如早早交還鑰匙對牌，當好你的小娘去吧?！?/p>
盛纮皺著眉看向大娘子，眼見二人要起爭執，衛恕意適時開口：“大娘子息怒，現下大姑娘的嫁妝更要緊，先抓出賊人再說炭火的事不遲?！?/p>
一句話拉回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衛恕意繼續道：“我敢擔保小蝶沒有偷盜大姑娘的嫁妝首飾?！?/p>
“衛家妹妹，你最心軟不過了，可這貼身女使若是手腳不干凈，咱們往后的日子可沒法過了。”林小娘上前輕拉衛恕意的衣袖，滿是為她考慮的語氣。
林小娘又再開口：“便是平日里采買、領取份例的時候，她背著你偷拿了大姑娘的嫁妝首飾也是有可能的，畢竟這簪子正是送出府請匠人加固，還沒歸還庫房的時候丟的啊?！?/p>
衛恕意打量著林小娘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端倪，余光瞥見那周雪娘向著一旁使眼色，在她的眼神示意下，一旁的小廝表情突然慌張得厲害。
“你做什么？”周雪娘厲聲質問。
那小廝連忙跪下，“這些時日我給她開過角門，每次她都帶著背簍出去的，說是替衛小娘采買。”
衛恕意控制住想要上揚的唇角，上鉤了。
果然，周雪娘迅速接話，仿佛在心中練習過千百次一樣，“既是如此，那這小蝶便有銷贓的機會，安知她不是背著衛小娘偷了大姑娘的嫁妝首飾，想要賣掉中飽私囊呢？多領的那些炭火一準兒也是帶出去賣了！”
衛恕意表情焦急，扶著肚子問：“你是主君的奉墨小廝，怎么會去開角門的？”
“前日里他打翻了徽墨，受罰去的門廊。”周雪娘狀似恭敬。
原來不止是關婆子，就連盛纮身邊當差的人都有被林氏收買了的。
明蘭急的跑上前，在盛纮面前分辯：“爹爹，小蝶姐姐都是奉命出去采買的啊?！?/p>
林小娘溫溫柔柔的上前，半蹲著身子，握住明蘭的雙臂，“好孩子，你這是被她欺瞞慣了，她偷拿大姑娘的嫁妝首飾，又怎么能讓你知道呢？”
明蘭并未答話，只是狠狠甩了雙臂掙開林小娘的手。
眼見著主君主母都沒有開口的意思，衛恕意只覺想笑，難怪這個府中嫡庶尊卑混亂。
周雪娘儼然一副掌家婆子的氣勢，“偷盜主人財物占為己有，又不肯承認，態度惡劣，應該拖出去打死了算數?！?/p>
眼見時機成熟，帶著上一世多年來身居高位的威嚴，衛恕意適時開口：“她是我院里的人，你是什么身份？這里有你說嘴的地方？”
小蝶聞言，顫抖著聲音，幾欲落淚，“小娘，救救我，真的不是我啊?！?/p>
衛恕意并未答話，也沒有回頭看小蝶一眼，只是走到主母身前，屈膝行禮。
“大姑娘婚事在即，主君主母定然忙碌，等閑的事我并不敢叨擾，可今日眼見小蝶要當做賊人被打發了，真正的賊人卻逍遙法外，總歸是不安全的。”言罷衛恕意抬起衣袖擦拭著并不存在的淚水。
“有些事我本想瞞著家里不給主君主母添麻煩的，如今也不得不言明，小蝶多次出去采買是我吩咐的，我孕中無事多做了些繡品，打發小蝶幫我賣掉，再買些吃食炭火?！?/p>
“怎么，你的份例竟然不夠用，還要日日再買？”大娘子語氣不滿。
小蝶帶著哭腔：“求大娘子做主，我們小娘的份例一直都是不足數的，我說要告訴大娘子和主君，小娘只說現下家中事多讓我不要多嘴，又顧忌著五姑娘和小娘腹中主君的骨肉缺衣少食受到影響，可憐我們小娘，懷著身孕還要日日做繡活，眼睛都花了。”
盛纮滿眼的不可置信，死死盯著小蝶，又見她表情真切不似作偽，轉而在林小娘和衛恕意的臉上不斷打量。
“事已至此，奴婢便是被打死了也甘心，只求主君主母為我們小娘做主啊！”
小蝶這樣說，事情也不好就這樣遮掩過去，只見林小娘瞬間掩面哭泣，周雪娘道：“可憐我們小娘好心用私房貼了你們院子的用度，還要被你紅口白牙的污蔑?！?/p>
聞言盛纮看向小蝶，緩緩開口：“你既如此說，可有什么證據？”
小蝶十分篤定，“小娘妝奩下有一紙契約，正是繡行掌柜與我們的供貨契約，小娘床邊的箱籠有個布包，是我們做了一半的繡品，和我們院的賬本，上面都有日期，做不得偽，主君若是不信，差人去問掌柜也使得。”
盛纮揮手差人去找，不多時就見小蝶所言不假。
“即便如此，也無法說明大姑娘的嫁妝首飾不是你偷的?！敝苎┠镞瓦捅迫?。
大娘子打量著賬本，眼見都是真賬，越看越是氣憤，有孕的妾室在家里連基本的吃穿用度都無法保證，說出去也只會被認為是主母善妒不容人。
狠狠摔下賬本，大娘子怒斥：“你個蠢出生天的東西，我還沒追究炭火份例的事情，你倒是在這抖摟起來了？”
想到衛小娘活的如此艱難，還給華蘭做出那么精美的嫁被，大娘子只覺得心頭怒火更旺。
“大娘子息怒，原也是為了抓出偷大姑娘嫁妝的賊人，不值當為了我的事動怒?！毙l恕意連聲安撫。
衛恕意分析道：“主君、主母，包著金簪的帕子我看著眼熟，像是大娘子母家送來的，我記得主母仁慈，給各院分了些。”
走到金簪旁，衛恕意伸手捻了捻布料，“正是那布料呢，我記得這是官家的賞賜，尋常買不到的，主君主母不妨循著登記的冊子找一找，許是有線索?！?/p>
大娘子眼前一亮，“劉媽媽，取冊子來?！?/p>
眼見場面扭轉，周雪娘偷偷擺了擺手，林小娘身邊的小丫鬟在人群后偷偷溜走，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