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船那一日,徐徐微風吹過,天氣也晴朗,盛家無論是主子還是丫鬟都滿臉的喜氣洋洋。
老太太在前頭領著明蘭登船,隨后便是盛纮和大娘子,明蘭是個孝順的孩子,登船的短短一段路,回頭望了三四次。
雖說是出了月子,衛恕意還是披著大大的兜帽,懷中穩穩的抱著棣哥兒,小蝶從旁伺候著,或是幫衛恕意提提衣擺,或是路面不平整的時候扶一下。
一路上倒也順遂,船兒隨著水波搖搖晃晃,棣哥兒不僅沒有哭鬧,反而睡得更香了。一路上除了盯著棣哥兒的吃穿用度也沒什么大事。
只是被冷落了些時日的林小娘在船上很是幽怨的樣子,撫著鳳求凰的曲譜,盛纮難得的沒有因為這哀婉的曲調去看望她,大娘子也只顧著管教自己的兒女,不過問旁的事情。
衛恕意母子很少出屋,聽聞小蝶說起林小娘暈倒在主君屋門前,主君慌得很,抱起了林小娘便喚郎中,很是一幅英雄救美的畫面。
這手段還真是...簡單粗暴,衛恕意唇角微勾,輕輕拍著懷中的棣哥兒。
新宅比之前的宅院氣派很多,幾個小孩子都高興的不得了,主母忙著安頓老太太進新的院子,老太太身邊的老人都很得用,將各種物件兒都安排的明明白白。
因著生產時候的事,盛纮和大娘子一番商議,將衛恕意母子安排到了一處離主母院子不遠的住處,相比于林小娘的住處還要更精致,環境清幽,院內有不少花花草草,一看便很適宜養生居住,帶著棣哥兒正合適。
晚間盛纮來了衛恕意這里,逗弄著棣哥兒,“這孩子倒是個不怕折騰的,幾日舟車勞頓,我看他反倒還胖了。”
“棣哥兒這幾日在船上,除了吃就是睡著,許是知道爹爹要帶他來汴京高興呢,睡覺都要咯咯笑。”衛恕意親手沏了茶,自然的端到了盛纮面前。
盛纮接過茶,品了一小口,“恕意啊,這院子你還滿意嗎?”
“此間景色宜人、軒窗點翠,每一處都是精巧雅致的,奴婢心中歡喜,感謝主君主母的關懷照拂。”衛恕意微微低頭,行了個萬福禮。
盛纮見眼前女子滿心依賴,只覺得很滿足,很有成就感。
“恕意溫柔如水,好似水中漣漪泛起的層層波瀾,叫人覺得寧靜安心,這院子便叫瀾意閣,你覺得如何?”盛纮語氣繾綣。
衛恕意微微抬頭,小巧的下頜迎著光顯得十分精致,臉上浮現出恰到好處的表情,有些驚訝,有些歡喜,還有很多不可置信。
“只要是主君題的,奴婢都喜歡。”
眼前出現男子寬厚的手掌,衛恕意將蔥白的纖指搭了上去,順勢坐到盛纮身邊的椅子上。
盛纮收回手繼續逗弄著棣哥兒,“匾額做好了便找人直接掛上去,缺了什么你吩咐人去找大娘子。”
衛恕意目光落在棣哥兒胖乎乎的小手上,輕聲應是。
“對了,大娘子說你院子里既添了人口,伺候的人也不應太少,粗使灑掃的會統一安排,府上打發人牙子來的時候你也去挑兩個順心的進來伺候。”
由于第二日盛纮便要去上朝,便早早的回了大娘子的院子里安置了。
小蝶已經足夠忠心,但是身邊只有一個忠仆是不夠的。
大娘子管家慣是利落的一把好手,第二日主君還未歸家,便差人告知衛恕意人牙子到了,可去選人近身伺候。
遠遠就看到一群小丫鬟低頭垂手,大娘子坐在前頭椅子上,手里拿著名冊看著。
匆匆幾步走到近前,衛恕意給大娘子問了安,大娘子臉上也有了些笑意,“你院里棣哥兒還小,你先看看選著可心的伺候。”
言罷便將名冊遞了過來,衛恕意謝過主母后便接過名冊快速的掃了兩眼,都是身家清白挑不出毛病的姑娘。
抬眼看去,都是規規矩矩的小丫頭,衛恕意也不好耽擱主母太久,隨手點了兩個小丫鬟,大娘子見了讓兩個小丫頭上前,例行問了兩個小丫頭一些問題。
二人回答與名冊記載沒有什么出入,大娘子招呼人牙子買了二人。
衛恕意帶著二人回瀾意閣的路上余光掃視著二人的影子,名冊上記載二人是同父同母的姐妹,家中旱災不得已賣了一雙女兒,可瞧著二人沒有一點相似之處。
二人雖然清瘦,可身高出挑,不像常年食不果腹的樣子,尤其是稍高一些叫大丫的,初見她就覺得重心很低下盤很穩,像是個習武的,如今刻意去聽都幾乎聽不到她的腳步聲,定然不是普通農戶家的女兒。
不管二人是何來路,如此虛構身份總歸是有所求,利刃雖險,用好了未必不能做殺手锏。
棣哥兒太小,院子里盡是些老弱婦孺,若是與那林氏斗,多些底牌總是好的。
只要沒有壞心,先多觀察也罷了。
思及此,衛恕意也淡淡開口,“你們不必擔憂,進了我的院子只管安心做事便可,做得好了少不了賞,只一點,我容不下不忠心的人。你們可記著了?”
兩個小丫頭齊聲應是。
回了院中,衛恕意囑咐小蝶這幾日帶著兩個小丫頭熟悉在屋內伺候的事宜。
名冊上二人登記的名字是大丫和二丫,回了瀾意閣也不好就這樣叫人,衛恕意給她們取了新的名字,個子稍高可能會武的姑娘叫小蕎,文靜些的叫小荷。
方才老太太來了信兒,說莊學究要來授課,明蘭也要隨姐姐們上課,傳話的崔媽媽只說雖然明蘭年歲小,可也不求功名,便是吃些辛苦,也好叫明白些道理,日后做個懂理之人。
雖然崔媽媽的話聽著是怕自己覺得明蘭辛苦,可自己又怎么會是個不知好歹的,莊學究的大名自己這兒后院婦人也有所耳聞,明蘭能去聽莊學究的課定是老太太好生謀劃爭取的。
衛恕意急忙拿出自己做的里衣并小姑娘的衣裳交給崔媽媽,“媽媽說得是,六姑娘能得老夫人教養是她的榮幸,也是我的幸運,一應事我自然是都聽從的,絕無二話。這是我給老夫人和六姑娘做的一些衣裳,不值什么,多少是一份心意,還煩請崔媽媽幫我帶回去。”
見衛恕意是真心的孝敬,崔媽媽笑了起來,“衛小娘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