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們走了,銀蛟像是警惕的哨兵般環顧四周,確定余下的人對莊姜沒有敵意后才放松下來。
它低頭不住地舔舐著莊姜的手,分叉的舌尖冰涼滑潤,宛如靈動的小蛇,向上卷曲著她的小指。莊姜順著它的力道抬手,剎那間,眼前閃過一道銀光,銀蛟的身形急劇縮小,變回剔透的蛟角,靜靜地躺在她的掌心。
眾人呆呆地看著那截蛟角,很久都說不出話,如果不是地上、墻上這一片狼藉,剛才那一幕好像只是幻覺。
呂文超風風火火地從樓上跑下來,激動的喊,
“我知道了!”
香卡和郭大姐這才發現樓上還有個呂文超,香卡叉著小腰,
“剛才我們在樓下挨揍,你怎么躲著不來支援?現在人都跑了你出來了!”
呂文超一愣,有點不好意思,
“我……我這身板,下來也幫不到什么啊,而且我報警了的,警察馬上就來?!?/p>
大老王正整理衣服,聞言抬頭,
“報警了?趕緊!刪監控!”
呂文超忙道,
“我剛才沒下來就是在弄監控,不能對外的部分都處理好了?!?/p>
話音剛落,院外就傳來警車的警笛聲,附近派出所的民警匆忙趕來。因為呂文超報警時強調了對方人數眾多,警車后面還跟了一輛武警的押解車。
民警看著空空如也的院子和破破爛爛的現場,有些發懵,等問詢完案發經過更是眉頭直皺,
“你們是說,這些人到現場來,砸了門,搶奪鑰匙無果,又砸了墻,東西都還沒拿到就自己發生內訌?然后把余訓扔出去,跑了?”
“是的警官,我們樓上有監控,你們可以跟我去看。”
呂文超推推眼鏡,真的帶民警們上樓,大老王等人不放心,也跟了上去。
文保所各個樓層都有監控,但地下室的監控是保密的針孔攝像頭,需要在保密電腦上播放。
呂文超給警察調取了一樓大廳和院子里的監控,而一樓的監控只存到暗門被銀蛟擊穿以前,從余訓和汶傳禹帶人上門,到他們圍困、毆打文保所人員的過程被拍的清清楚楚。
雖然余訓從樓里飛出去的過程存疑,但文保所區區幾個人,在被重重圍困的情況下,實在沒可能有那么大的神力,讓余訓像拋物線一樣飛出那么遠,只能把責任算在他們自己人頭上。最終派出所以余訓等人尋釁滋事的罪名立案,承諾會對他們做進一步處理。
等到把警察送走,王科長才問起愛徒,
“你剛才跑下來的時候說‘知道了’,你知道什么了?”
這么一問,莊姜等人也紛紛看他,很想知道銀蛟現形的真相。
呂文超上前來,輕輕接過蛟角,
“民間曾有傳說,蛟龍死后,蛟角會化成龍蛋,再借助龍蛋復生。如今看來,化成龍蛋的說法不準確,將精氣凝結在蛟角當中,借助蛟角復生倒是真的?!?/p>
他引著大家去到地下室,繼續解釋,
“我剛才看過地下室的監控,這條銀白色的蛟就是從這截蛟角里化身出來的,大概是在莊姜受傷之后,它感應到人血,循著氣味就出來了?!?/p>
地下室此時也一片狼藉,原本擺放蛟骨的展臺已經塌了,復原好的龍骨也被撞得七零八落,香卡和郭大姐看著兩副巨型骨架,恍然大悟,
“難怪!”
“我說咋蟲蛇不出的,這兒來了條蛟,還是白色的?!?/p>
鄭磊不明所以,
“白色的怎么了?”
香卡墊腳拍拍他的大腦袋,
“笨蛋大傻個!蛟說到底是蛇變來的,而白蛇是蛇中翹楚,百毒之王,我的蠱蟲都是蜈蚣啊蝎子之類的毒物,碰上百毒之王能不怕么?
郭大姐的柳仙也就是蛇仙,可蛟是蛇仙飛升之后才能成的,段位又在柳仙之上。”
郭大姐認同道,
“是啊,今天我倆真是……早知道叫拉莉娜和日果來啊,他倆一個外國的,一個玩兒火的,應該不至于被壓制成這樣。”
呂文超面上一紅,干笑著,
“我真沒想到會這樣……他倆住的遠,我和拉莉娜語言又不通,怕說不明白……”
莊姜環顧地下室,又看到那塊方城石上的陣法圖,繼續問呂文超,
“那這么說,聚靈陣其實是起作用了,對吧?”
呂文超用放大鏡觀察蛟角里的銀蛟,發現它頭頂上的鱗片翻卷著,不似之前那樣威風凜凜,應該是撞擊暗門時受了傷,
“嗯,但眼下看著,它還很虛弱,不能一直顯形,或者說,需要什么條件才能顯形?!?/p>
大老王想到銀蛟為莊姜舔舐傷口的一幕,若有所思,但當著眾人的面,他沒說什么,只是組織大家打掃戰場,把兩副骨架恢復原狀,再從倉庫翻材料,修門補墻。
等到天色漸暗,莊姜在食堂吃飽喝足打算回宿舍時,大老王才攔住她,語重心長地說,
“莊莊啊,這段時間你回家住吧?”
提到“家”,莊姜喉頭一哽,卻強撐著反問,
“怎么?文保所不歡迎我了?”
“怎么會呢,就算你不相信我,也要相信你媽媽的眼光,大老王靠譜兒著呢!文保所永遠是你的家。”
他從口袋里把蛟角拿出來交給她,語氣更軟,
“我是想把它交給你保管。你也看到了,督查科四個大神,它直接克了兩個,日果和拉莉娜會不會被克制還未可知,放在所里不方便。
而且它時刻可能會現形,所里地方小,到時候蛟龍氣息外露,指不定又會招來什么,只有你家能守得住。”
莊姜雖神色黯然,但這一番話聽下來,也認同他的想法,眼下整個許昌,再沒有比她家更合適的地方了。她把蛟角貼身收好,又回宿舍收拾了幾件衣服,就背著包出了院子。
文保所太偏僻了,最近的公交站在幾百米開外,她慢悠悠的走,對要回家住這件事還是有點抵觸。走到一半時,身后傳來熟悉的發動機轟鳴聲,香卡開著她的高級跑車,一個華麗的漂移停在她身前,副駕駛室車門自動彈開,
“上車!”
香卡從不坐班,也不可能插手修門補墻之類的臟活累活,老早就開車走了,此時出現在這荒郊實屬難得。
莊姜大咧咧地坐上去,
“這個時間,你怎么沒去泡吧或者約會?”
“正要去呢,正巧遇見你了,順路送你回家?!?/p>
莊姜挑眉,
“文保所和我家附近可沒有能‘順路’約會泡吧的地兒,而且,你怎么知道我要回家?”
香卡不自在捏捏方向盤,
“我就是順路!你管我呢!再說這么晚了,你揣著條銀蛟,還能去哪,一定是大老王把它托付給你了。”
莊姜與香卡相識不久,但她心里跟明鏡兒似的,這姑娘刁蠻任性的外表下藏著一顆柔軟的心,若非如此,她也不會一次又一次地向她伸出援手,甚至為了她無視苗疆祖訓。
她從口袋里摸出一顆含片放進嘴里,臉上漾起一抹淺淺的笑,
“謝謝。到家我請你喝咖啡,還是喝酒?”
香卡瞥見她的動作,眼中閃過惋惜,卻依舊嘻嘻哈哈的回應,
“今天還是算了,你帶著蛟角呢,我的小蟲子們怕的要命。我本來只是猜,這蛟角大老王也許會讓你拿著,但我不確定,就想著等等看。
結果剛才一看見你,我的蟲蟲們就嚇得抱成一團,我就知道,大老王一定把它給你了。”
車子駛過許昌主城區,進入城南郊區的一片別墅群,在一座依山傍水的別墅前停下。
“我就送你到這啦!”
“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