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路被晨露浸得發亮,霍嚴的麻鞋碾過水洼,袖中養魂玉硌得手腕生疼。
昨夜在萌寵齋打聽來的消息還在耳邊——要喚醒阿福殘留的獸靈,必須用溫玉養魂七日,再以判者精血為引簽訂契約。
他抬頭望了眼街角的朱漆招牌,"萌寵齋"三個鎏金大字在晨光里晃眼。
門簾掀起時帶起陣甜香,是混合了靈草與獸糧的味道。
"客官來選契約獸?"扎著雙馬尾的姑娘從柜臺后探出頭,發間的鈴鐺叮咚作響,"我們這兒有剛斷奶的凡獸幼崽,還有..."她突然頓住,眼睛亮得像沾了星子,"呀!
您袖口的銀線是判袍紋!
新覺醒的判者?"
霍嚴被她的熱忱燙了下。
這姑娘不過十六七歲,月白圍裙上沾著貓毛,圓臉蛋紅撲撲的,像顆剛摘下的草莓。
他摸了摸袖角那道細弱的銀線:"我想打聽契約獸的事。"
"您坐您坐!"姑娘搬來竹凳,青瓷杯里的靈茶騰著熱氣,"我叫蘇棠,是這兒的店員~判者大人想知道什么?
獸類階位?
契約方法?
還是..."她突然壓低聲音,"靈契之瞳的傳聞?"
霍嚴的后頸瞬間繃緊。
他昨夜對著銅鏡試過,只要集中精神,眼前就會浮起半透明的數據流——這是穿越時懷表帶來的金手指,除了他沒人知道。
"您別緊張呀。"蘇棠掰著手指頭,腕間銀鐲叮當作響,"靈契之瞳是古書記載的特殊能力,能看穿契約獸的所有秘密。
不過大家都說這是傳說,畢竟上回有判者說自己有這能力,結果被發現是偷了獸譜造假..."她突然捂住嘴,耳尖泛紅,"我、我不是說您造假!
我就是...就是覺得您看起來很可靠!"
霍嚴喉間溢出聲低笑。
這姑娘急得鼻尖都冒汗了,連柜臺上的三花貓都歪頭看她。
他放緩語氣:"能說說簽訂契約的條件嗎?
尤其是和已死亡的契約獸。"
"死亡的?"蘇棠的瞳孔縮成豎線,"那得看獸靈殘留多少。
凡獸的話...最多留三成靈識?"她翻出本泛黃的《御獸手札》,指腹劃過某頁,"對了!
養魂玉!
用溫玉溫養殘留獸靈,再以判者精血為契,就能簽訂不平等契約——獸靈受判者驅使,但無法進階。"她突然抓住霍嚴的手腕,"可這很危險!
獸靈離體太久會變兇,搞不好會反噬!"
霍嚴盯著她沾著草屑的指尖。
前世查案時,他見過太多孤注一擲的受害者家屬,此刻老趙紅著眼求他的模樣突然浮上來。
他抽回手,掌心的養魂玉被攥得發燙:"我需要這么做。"
蘇棠張了張嘴,最終只是從柜臺下摸出個錦盒:"這是我私藏的溫玉,給您打八折。"她眨眨眼,"要是出了事...我、我可以幫您按住獸靈!"
離開萌寵齋時,霍嚴懷里多了錦盒,耳邊還響著蘇棠的叮囑:"戌時三刻陽氣最弱,最適合引靈!"他低頭看表,懷表不知何時嵌進了腕間,表盤的幽藍光斑隨著心跳明滅——這是穿越后唯一與前世相連的東西。
老趙的院子在暮色里泛著青灰。
霍嚴蹲在阿福的埋尸處,養魂玉貼在泥地上,玉面漸漸泛起暖光。
他咬破指尖,鮮血滴在玉上,紅痕像活了般鉆進土里。
"喵——"
沙啞的貓叫從地底傳來。
霍嚴的靈契之瞳自動展開,阿福的數據流在眼前跳動:【剩余獸靈:13%(激活中)】【隱藏特性:靈嗅(可感知方圓十里異常波動)】【簽訂意愿:89%】
泥土緩緩隆起,阿福的身影從光霧里浮現。
它比生前瘦了一圈,半透明的身體能看見背后的磚墻。
貓眼對上霍嚴的瞬間,數據流里的【簽訂意愿】跳到了95%。
"我需要你幫忙找出害死小川的兇手。"霍嚴輕聲說,"作為交換,我會幫你保留靈識,等找到兇手...我送你去輪回。"
阿福的尾巴輕輕掃過他的手背。
這觸感像飄在水面的柳絮,卻讓霍嚴眼眶發酸。
他咬破另一只手指,血珠落在養魂玉上,與阿福的靈識纏繞成金線。
"契約成。"
懷表突然劇烈震動,腕間的銀線泛起幽光。
阿福的身影徹底凝實,雖然還是半透明,但能清晰看見它頸間的契約環——淡金色,刻著霍嚴的名字。
"阿福。"霍嚴輕聲喚。
阿福歪頭,用腦袋蹭他的手心。
數據流里彈出新提示:【已簽訂不平等契約,可共享靈嗅能力(當前范圍:三里)】
次日清晨,霍嚴帶著阿福回到案發房間。
小川的復習卷還攤在桌上,窗臺上的抓痕在靈契之瞳下泛著幽藍——那是獸靈離體時的殘留能量。
"阿福,聞聞看。"霍嚴低聲說。
阿福的鼻子動了動,突然沖向墻角的藤椅。
它抬起前爪,在椅縫里扒拉出片碎玉——指甲蓋大小,沾著暗褐色的血。
霍嚴捏起碎玉,靈契之瞳瞬間展開:【玄鐵碎玉(含獸靈抽取陣殘留)】【所屬:西市判所林澤】
他的瞳孔驟然收縮。
前世當刑偵顧問時,他見過太多兇手用身份掩蓋罪行,此刻林澤昨日的挑釁突然有了答案——他可能是抽取獸靈的主謀。
"啪!"
窗戶外傳來石子落地的脆響。
霍嚴猛地抬頭,只看見道黑影閃過墻根。
阿福炸毛,靈嗅范圍里飄來若有若無的腥氣——是黑背犬的味道。
他握緊碎玉,指節發白。
這證據要是被破壞...霍嚴摸出懷里的手機,屏幕上蘇棠的號碼還存著。
昨夜分別時,姑娘硬塞給他的,說"有麻煩就找我"。
晚風掀起門簾,阿福的毛被吹得亂蓬蓬。
霍嚴按下撥號鍵,聽著手機里傳來的忙音,突然笑了——靈判界的水確實深,但他霍嚴,最擅長的就是把渾水攪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