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妖撓喉案的真相大白后,霍嚴在西市判所的公告欄前站了片刻。
陽光透過青瓦縫隙落下來,照得"御靈新星"的表彰告示邊緣泛著金,可他耳中飄著的,卻是茶棚里的說書聲——"那霍嚴不過走了狗屎運,偷了林判者的功勞!"
阿福的尾巴尖在他腳邊輕輕抽了抽。
這只半透明的契約貓靈識里泛著擔憂,霍嚴摸了摸它耳朵,指腹觸到靈體特有的涼絲。
他知道,昨夜林澤被押走前那句"廢判也配查案",早被人添油加醋傳遍了靈判界。
"阿福,去萌寵齋。"他轉身時,袖口銀線擦過告示邊角,"有些事,得主動點。"
萌寵齋的銅鈴剛響,蘇棠端著的茶盞就"當啷"掉在木柜上。
她發間的鈴鐺跟著亂顫,圍裙前襟還沾著沒擦凈的獸糧碎末:"你、你都聽說了?"
霍嚴掃過她泛紅的眼尾。
這姑娘定是替他和那些嚼舌根的客人吵過架,發梢還翹著縷炸毛:"李大人那有個案子,靈獸失竊。"他從懷里摸出張皺巴巴的案宗,"我要接。"
蘇棠的手指絞著圍裙帶,突然抓起柜臺上的鎮靈符塞進他手里:"我陪你去!
昨天王嬸說,靈獸園的守衛總在半夜聽見狼嚎——"她的聲音突然低下去,"他們說...說你靠運氣破的案,我、我要證明給他們看!"
靈判所的雕花門廊下,李大人正用鎮紙壓著一摞卷宗。
聽見霍嚴的請求,他放下茶盞,目光在案宗上停留三秒:"這案子涉及玄鐵閣供奉的三尾狐,丟了半月,連明判都沒頭緒。"他指節叩了叩桌案,"你要接,得先過我這關——今夜子時,去城南亂葬崗取片鬼竹葉。"
霍嚴的瞳孔微縮。
亂葬崗是靈毒匯聚之地,尋常判者去了連凡獸契約都可能失控。
他垂眼時,腕間懷表微微發燙,數據流在靈契之瞳里跳動:【檢測到危險等級提升,靈嗅范圍擴展至七里】。
"我接。"他話音未落,蘇棠已拽住他的袖子:"我也去!
我帶了十張鎮尸符,還有萌寵齋的避邪香包——"
"蘇姑娘。"李大人突然笑了,"你倒是比霍判者還急。"他從袖中取出塊青玉佩,"拿著,亂葬崗的靈霧會迷心智,這玉能護你們半柱香。"
子時的亂葬崗飄著腐草味。
蘇棠攥著避邪香包的手直冒汗,香包線都快被她扯斷了:"你說...鬼竹葉是不是長在那棵歪脖子樹底下?"她指的方向,枯樹的枝椏在月光下投出怪影,像只張牙舞爪的手。
霍嚴沒答話。
靈契之瞳里,空氣里的靈毒正翻涌成暗紅漩渦,阿福的靈體卻突然凝實幾分,半透明的爪子按在他腳邊——那是發現線索的信號。
他順著阿福的指引蹲下身,腐土里埋著半截銀飾,刻著玄鐵閣的云紋。
"有人先來過。"他捏起銀飾,指尖觸到殘留的靈紋,"是林澤的契約獸爪印。"
蘇棠的鎮靈符"刷"地燃起來。
她舉著符紙照向樹后,白芒中露出片泛著幽藍的竹葉:"在那!"可她剛要邁步,腳下的土突然塌陷,露出個黑洞洞的地洞,腐臭的風裹著低嚎涌出來。
"退!"霍嚴拽住她后領向后躍,阿福的靈網瞬間張開罩住兩人。
地洞里竄出團黑影,是只渾身潰爛的惡犬,眼眶里的靈火綠油油的——那是被靈毒侵蝕的失控凡獸。
"這是...林澤的契約獸!"蘇棠認出惡犬頸間的青銅環,"他被收押前,肯定把契約獸丟在這里了!"
惡犬的利齒擦過霍嚴的衣角。
他反手甩出張鎮靈符,符紙卻被靈毒腐蝕成灰。
懷表在腕間發燙,數據流瘋狂閃爍:【靈契之瞳進化中...】他突然看清惡犬靈識里的裂痕——那是被強行抽取靈識留下的傷。
"阿福,共鳴。"他咬破指尖按在阿福眉心,半透明的貓影與惡犬重疊。
惡犬的嘶吼漸弱,靈火里浮現出林澤的臉:"去咬霍嚴...讓他和小川一樣..."
"夠了!"霍嚴大喝一聲。
阿福的靈爪穿透惡犬靈體,在它額頭烙下金印。
惡犬癱軟在地,化為點點熒光消散。
蘇棠撲過來檢查他的衣角,發間鈴鐺撞得叮當響:"你沒事吧?
剛才那狗差點——"
"拿到了。"霍嚴攤開手,掌心里躺著片還沾著腐土的鬼竹葉。
李大人的青玉佩在他另一只手泛著微光,"我們回靈判所。"
李大人接過鬼竹葉時,目光在霍嚴的衣角破口上停留了瞬。
他放下茶盞,案宗上的紅印"啪"地蓋下:"三尾狐失竊案,歸你。"
從靈判所出來時,月亮已偏西。
蘇棠抱著個紙包塞給他:"剛買的桂花糕,熱乎的。"她的聲音突然低下去,"他們還在說...說你是靠我幫忙才破案的。"
霍嚴咬了口桂花糕,甜香在舌尖漫開。
他望著街角搖晃的燈籠,靈契之瞳里,七里外飄來若有若無的腥氣——和昨夜亂葬崗的靈毒味相似。
阿福突然弓起背,尾巴尖指向巷口:"喵嗚——"
巷子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蘇棠踮腳望過去,只看見道瘦小的影子閃過,懷里好像抱著團毛茸茸的東西。
霍嚴摸了摸懷表,表針突然逆時針轉了半圈——這是穿越以來從未有過的異象。
"走。"他拉著蘇棠往巷口走,"去看看。"
阿福的靈嗅范圍里,那道影子的靈識波動越來越清晰。
霍嚴聽見蘇棠的鈴鐺在夜風里響,像串沒說完的話。
而在他們看不見的暗角,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正盯著他們的背影,指尖掐緊了塊玄鐵碎玉——那是林澤暗中塞給他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