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爔髴盯著手中密函,眼中冷意漸濃。他緩緩抬頭望向跪在帳內的兵部使者,那人身形瘦削,臉上滿是風塵之色,但眼神卻透著一絲不安的焦躁。
“你從京城連夜趕來?”陸爔髴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審視。
“正是。”那人點頭,“小人不敢耽擱,一路換馬三次,只求盡快將命令送達。”
“那你可知西線已現敵蹤?”陸爔髴追問。
“這……末將不知。”使者猶豫了一下,隨即又道,“但兵部大人的意思很明確,暫緩部署,等待進一步指示。”
陸爔髴與陳九對視一眼,后者立刻會意,低聲吩咐親兵:“帶他下去歇息,好生照料。”
等人被押出營帳后,陸爔髴才低聲道:“他的馬匹雖顯疲憊,但蹄印還新,且趕路時間與他說的不符。更重要的是——”
“他不知道敵情。”陳九接話,眉頭皺得更深。
“不錯。”陸爔髴目光一沉,“若真是兵部緊急調令,至少該有部分前線通報。可他什么都不知道。”
兩人沉默片刻,最終陸爔髴咬牙道:“傳我命令,按原計劃布防不動,另派精銳斥候,連夜深入山口查探敵情。”
“是!”
夜色愈發深沉,風自山谷間呼嘯而過,吹得火把搖曳不定。陳九親自帶隊,五名身手矯健的斥候悄然離開主營,借著林間陰影朝西線山口潛行。
與此同時,主帳內燈火通明,陸爔髴站在地圖前,神情凝重。他心中隱隱有種預感:這一場戰事,背后恐不止是敵軍襲擾那么簡單。
數個時辰后,天未亮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驚破營帳外的寂靜。
“報!”一名斥候滿臉血污沖入帳中,單膝跪地,“大人,我們發現敵軍主力正在穿越山道,行軍極快,目標直指糧倉與軍械庫!”
帳內眾人神色驟變。
“有多少兵力?”陸爔髴聲音冷靜,卻透著壓抑的怒意。
“看不清全部,但至少五千人以上,且隊伍整齊,節奏穩定,顯然訓練有素。”
“還有這個。”斥候從懷中掏出一塊殘破的地圖碎片,“我們在一處斷崖下發現了它,似乎是敵軍遺落的。”
陸爔髴接過一看,臉色瞬間沉重。那是他曾在審訊敵探時看到過的標記,正是通往糧倉的捷徑。
“他們有熟悉地形的人引導。”他低聲說道。
陳九在一旁點頭:“而且此人應該非常清楚我們的布防弱點。”
陸爔髴沉思片刻,下令道:“即刻調整伏擊點,重點加強糧倉外圍防線,弓弩手提前設伏,火炮部隊保持靜默待命。”
“可是……”一名副將遲疑開口,“兵部那邊……”
“兵部的使者還在睡覺。”陸爔髴冷冷打斷,“我們現在要做的,不是等他們醒來決定生死,而是先守住這片土地。”
副將張了張嘴,終究沒有再說什么。
晨曦微露,山口方向霧氣彌漫。陸爔髴親自登上制高點觀察,只見遠處林間隱約有黑影移動,腳步聲雖輕,但在萬籟俱寂的清晨,仍清晰可聞。
“來了。”他低聲喃喃。
就在此時,一名老將緩步走上山坡,站在他身旁,望著遠方的動靜,良久未語。
“你怎么看?”陸爔髴沒回頭。
“你說對了。”老將終于開口,“敵人真想繞過正面戰場,走山口偷襲。”
陸爔髴這才轉頭看他一眼:“你相信了?”
“我不是不信你。”老將嘆了口氣,“只是……我見過太多紙上談兵的書生將領,他們總以為自己聰明,最后卻害死一群將士。”
“我不是他們。”陸爔髴語氣堅定。
老將看了他一會,忽然笑了:“或許吧。”
兩人并肩站著,看著敵軍逐漸逼近。
“你打算怎么打?”老將問。
“用火。”陸爔髴目光如炬,“讓他們知道,這片山林不是他們的掩護,而是他們的墳墓。”
話音剛落,前方密林深處突然竄起一道微弱火光。
“信號!”陳九在下方喊道,“他們動手了!”
陸爔髴不再猶豫,猛地揮手:“放箭!”
剎那之間,箭雨破空而下,帶著尖銳的嘯聲落入樹林。緊接著,震耳欲聾的炮聲響起,整座山谷仿佛都在顫抖。
敵軍陣型頓時混亂,慘叫聲此起彼伏。
“殺!”陸爔髴一聲令下,埋伏已久的士兵如猛虎下山般沖出叢林,殺聲震天。
然而就在這時,一道意想不到的身影從敵軍中躍出,手持長刀,直奔糧倉方向疾馳而去。
“攔住他!”陸爔髴厲聲喝道。
幾名守衛拔刀迎上,卻在對方一刀之下紛紛倒地。
“這人是誰?”陳九驚疑不定。
陸爔髴目光一縮,心頭猛然一跳。
那背影……太熟悉了。
“是他。”他咬牙切齒,“那個叛徒,周兆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