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警局那邊傳來消息。
孟昭宇的尸檢報告做好了。
寧承歡第一次動用她孟氏總裁夫人的身份,提前從內部渠道拿到了那份報告。
報告上說,孟昭宇身上出現的淤青,符合掙扎時撞擊木箱造成的痕跡。
他的心肌肥大,肺泡充血,符合應激和缺氧窒息的表現。
所以基本排除他是受外力暴力傷害至死。
但寧承歡卻認為,她發現小宇的時候,他是被人裝在箱子里,鎖扣從外面扣住了,導致他無法脫困。
因此才會導致更嚴重的應激反應,最終窒息而亡,并不能安全排除人為謀害的因素。
可她能提供的證據太少,至少真上了法庭,稍有經驗的律師都能把這一點輕易推翻。
說來說去,還是需要拿到監控。
拿到尸檢報告后,寧承歡做出了個痛苦的決定。
將孟昭宇的尸身火化。
她不是沒有通知過孟歸舟,可她依舊還在他的黑名單里。
消息發不出,電話沒人接。
想必是還陪著倪方舒,想著晾她幾天,好好長長記性。
心早就冷透了,再是什么言行舉止,都傷不到寧承歡。
她不是沒想過,等到真相大白,再把小宇火化。
可當她去警局的法醫室領尸體的時候,看到她的乖乖身上如蜈蚣般蜿蜒猙獰的傷口,就再也忍不住了。
雖然知道,尸檢是獲知真正死因的唯一權威手段。
可她的乖乖還那么小小的一只,就要經過刀割、冰凍,最后再被燒成灰。
這種種的痛楚,都讓她悲從中來,不可自抑。
不知還有多久,才能等到真相浮出水面。
她總不能一直把小宇留在冰柜里。
輕撫著那具小小的,蒼白冰冷的尸身。
寧承歡淚如雨下。
“乖乖,你能理解媽媽的,對嗎?
你是最乖的寶寶,不管以后化成風、化成云,甚至是朝露晚霞,都請讓媽媽知道,是你回來了,好嗎?”
默默地祈念聲中,孟昭宇的尸身被裝棺,推進火爐。
蒸騰的烈焰中,化為灰燼一抔,青煙裊裊。
寧承歡從回到滬市后,還沒回過家。
為了方便處理孟昭宇的身后事,她都就近租住在酒店里。
從火葬場出來時,她懷里多了只小小的白瓷罐。
才剛三歲的寶寶是夭折,按某些地方的習俗是用破草席卷了,隨便扔到什么荒山野嶺中去。
不僅不能入土,就連碑都不能立。
孟家傳承了七八代,老派陳舊的規矩多如牛毛。
若是讓孟家長輩知道孟昭宇沒了,雖然悲痛,但也不會為他破了規矩。
寧承歡絕不會讓自己的寶寶曝尸荒野。
所以她打定主意,將骨灰暫時安置在她租住的地方。
等到事情稍有眉目,她也能稍稍擺脫孟歸舟的掌控時,再找塊好的墓地,讓小宇入土為安。
哪怕孟歸舟能力排眾議,給小宇一個體面的葬禮。
她也不會讓自己的寶貝被送進孟氏墓園,隨便葬在哪個不起眼的角落、
寧承歡發誓,再也不會讓任何人以任何理由,再將他們母子分開。
今天寧承歡沒親自開車,而是高價雇了個代價。
她怕自己太過悲痛下神思恍惚,會在開車時出事故。
正當她抱著骨灰罐上車,準備先回落腳的酒店時,電話忽然響了。
寧承歡為了在離開孟歸舟后,能找到一份謀生的工作,向外投了不少簡歷。
她是國內一項極其小眾的非遺技術繼承人。
主打一個“補”字。
這項技術類似考古學中的文物修復。
只是能“補”可不止是那些古物。
上一代繼承人,也是寧承歡的老師,在結合數代前任經驗的基礎上,對現代的全新材料和修補技術做出了升級改良。
可以說,只要給她合適的材料,什么破損的物件兒,她都能復原成原本應有的樣子。
只是苦于沒有科班出身的學歷,無法去做真正的文物修復工作。
加上孟歸舟刻意將她的各種關系割裂,造成與整個社會的脫節。
寧承歡就只能先找些畫室,或者是珠寶行之類的,應聘個定損、修復的職位。
等將來積累些人脈、口碑,再慢慢開辦自己的工作室。
打電話來的,就是她投過簡歷的一家珠寶行。
只是對方要求先看她的手藝,再決定要不要聘用。
寧承歡是有套專門的修復工具。
是老師專門復刻了自己那套工具,贈予她“不忘初心”的。
因為價值不菲,寧承歡生怕放在寧家,會被父親翻出來賤賣掉,去填他那個無底洞。
于是在出嫁時作為嫁妝,帶去了孟家。
面試的時間定在下午兩點,這就意味著她沒時間先回酒店放下小宇的骨灰,只能先帶去孟家。
讓代駕重新定位了導航。
寧承歡懷里抱著骨灰罐,看著窗外飛逝的景物發呆。
她再難想到,小宇好好地離開了孟家,卻是以這樣的形式再回去。
“乖乖,你想回家嗎?”
寧承歡的手指在骨灰罐上輕輕撫摸,就像在撫摸兒子嬌嫩的小臉。
“那里,早就不是我們的家了。
可惜媽咪醒悟得太晚,一切都來不及了。”
她捧著骨灰罐,貼近自己的臉頰。
冰涼的觸感,一如那夜她抱著小宇的尸身。
寒意徹骨,抖得停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