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塵猛地攥緊衣袖,指節發白。
傾墨的紅瞳在昏暗中像兩團燃燒的火焰,直勾勾盯著她。他沒有動,只是喉嚨里發出一聲低沉的嗡鳴,像是警告,又像是……某種復雜的情緒在醞釀。
“我……”她張了張嘴,聲音有些干澀,“我只是想留著備用。”
傾墨緩緩轉過頭來,巨大的龍首幾乎貼上她的臉。熱氣噴在她臉上,帶著血腥味和灼燒感。
“你以為,我會讓你背著我不安好心?”他的聲音沙啞,卻比之前多了幾分清晰。
顏塵心頭一緊,立刻跪下:“我沒那個意思!我只是……怕你下次受傷時找不到藥。”
空氣凝固了幾秒。
然后,傾墨忽然收回視線,懶洋洋地趴回地上,尾巴輕輕掃了一下地面,揚起一陣灰塵。
“下次。”他語氣平淡,“不許藏。”
顏塵松了口氣,低頭應聲:“是。”
從那天開始,傾墨對她的態度變了。
不再是那種純粹的占有與折磨,而是多了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比如,他會偶爾在她睡著的時候,悄悄挪到離她近一點的地方,用尾巴圈住她,仿佛她是某種需要被守護的寶物。
而她醒來時,總會發現自己的位置變了,身上還殘留著他鱗片上的溫度。
有一次她試探性地問:“你為什么突然對我好一點了?”
傾墨正在舔舐前爪上的傷口,聞言抬起頭,眼神有些飄忽:“因為你沒那么討厭了。”
“哦?”她挑眉,“那我還是原來的我啊。”
“但你救了我。”他說得理所當然,像是這件事足以改變一切。
顏塵怔住了。
原來,在這條丑龍的世界里,救命之恩可以抵消一切惡意?
她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日子一天天過去,她漸漸摸清了他的脾氣。
傾墨雖然暴躁,但并不是完全不可理喻。他會在她餓的時候丟給她一些獵物,雖然那些獵物通常已經被咬得稀爛;他也會在她冷的時候,把尾巴搭在她身上,像個霸道又笨拙的守夜人。
有一次,她在洞口撿到一只受傷的小鳥,偷偷帶回來養。
第二天,傾墨就叼來了半只兔子扔在她腳邊。
“你要是再喂它,它也活不了多久。”他說,“這地方不適合養活脆弱的東西。”
顏塵看著那只奄奄一息的小鳥,心里有些難過。
但她沒說什么,只是點了點頭。
后來,小鳥還是死了。
她把它埋在了湖邊,用幾塊小石頭堆了個小小的墳。
傾墨站在不遠處,默默看著她做完這一切,什么也沒問。
那天晚上,他破天荒地沒有像往常一樣趴在她身邊,而是獨自去了洞穴深處。
顏塵以為他是生氣了,心里有些忐忑。
直到半夜,她被一陣窸窣聲驚醒。
睜眼一看,傾墨正蹲在她面前,嘴里叼著一塊晶瑩剔透的石頭。
他把石頭放在她手邊,低聲說:“這個,能照亮你的小墳。”
顏塵愣住。
她看著那塊泛著微光的石頭,眼睛有些發熱。
“謝謝。”她輕聲說。
傾墨沒回應,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目光溫柔得不像一條龍。
然而,這種微妙的變化并沒有讓顏塵放松警惕。
她依舊每天觀察地形、收集資源,尋找任何可能的逃生機會。
她知道,傾墨對她不再那樣粗暴,但這不代表他真的愿意放她走。
有一次,她趁傾墨外出時,偷偷爬上了洞頂的一處裂縫,試圖探查外面的情況。
結果剛探出頭,就被傾墨一把拽了下來。
他怒吼著把她按在地上,獠牙幾乎貼上她的喉嚨。
“你想死嗎?”他的聲音里充滿了壓抑的憤怒,“外面有別的龍,還有毒霧,你連一步都走不出去!”
顏塵喘著氣,心跳如擂鼓。
但她沒有求饒,只是直視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我想活著離開這里。”
傾墨的手僵住了。
那一刻,他的眼神變得極其復雜,像是被什么狠狠刺痛了一樣。
他沒有再說話,只是沉默地松開她,轉身離去,留下她一個人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從那以后,他再也沒有靠近過她睡覺的地方。
可每當她半夜驚醒,總能看到他在遠處靜靜地注視著她,像一個無聲的守望者。
這種若即若離的狀態持續了很久。
顏塵開始意識到,自己或許已經在這條丑龍的心里,種下了什么東西。
但她不敢深究。
因為一旦深究,她就會害怕——
她害怕自己有一天會舍不得離開。
這一天,傾墨帶回了一塊奇怪的金屬碎片。
“這是什么?”她忍不住問。
“人類的東西。”他語氣淡淡,“上次抓來的祭品身上掉下來的。”
顏塵接過碎片,借著微光仔細端詳。
上面刻著一行模糊的字跡。
她瞇著眼辨認,終于看清了幾個字:
“王子……命格……龍血……”
她心頭一震。
抬頭看向傾墨,卻發現他正盯著她,眼神晦暗不明。
“你知道什么?”她試探性地問。
傾墨沉默片刻,忽然站起身,朝洞穴深處走去。
“別問太多。”他說,“你現在只需要記住一件事。”
“什么事?”
“你是我的。”
話音落下,他消失在黑暗中。
顏塵握緊那塊金屬碎片,指尖微微發涼。
她不知道這塊碎片意味著什么,但她隱約感覺到,它和傾墨的秘密有關。
而這秘密,也許正是她逃離的關鍵。
她低頭看著手中的碎片,嘴角微微上揚。
既然現在不能走……
那就等時機成熟再說。
她不是傻子,她看得出來,傾墨對她的態度越來越矛盾。
而這份矛盾,就是她的機會。
她不會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