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塵的后背猛地撞在巖壁上,冷汗瞬間浸透了衣襟。那只從裂縫中伸出的手蒼白枯瘦,指甲泛著暗紅,像是從地獄里爬出來的鬼爪。
傾墨一躍而起,巨大的龍影幾乎遮住了整個洞頂,他張口噴出一道熾熱的火焰,直撲那裂縫而去。火焰轟然炸裂,震得整個空間都在顫抖,可那裂縫不僅沒有閉合,反而越擴越大,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撕扯現實。
“你快走!”傾墨低吼一聲,轉身將顏塵護在身后。
她卻站在原地沒動,心跳如擂鼓,目光死死盯著那道裂縫。剛才那一瞬,她似乎看見了什么東西……不是怪物,而是——
一個模糊的人影,在裂縫深處一閃而過。
“那里面……有人。”她喃喃道。
傾墨的動作一頓,回頭看了她一眼,眼神復雜:“別管它。”
可裂縫中忽然傳來一陣低沉的呢喃聲,像是某種古老的咒語,又像是哭泣與哀嚎交織在一起。聲音不大,卻直鉆人心,讓人不寒而栗。
顏塵的腦海中忽然浮現出傾墨之前說過的那句話——“我小時候常來。那時候還沒被詛咒。”
她的心猛然揪緊。
“傾墨。”她開口,聲音有些發顫,“這裂縫……是不是和你的詛咒有關?”
傾墨沒有回答,但他的尾巴不安地甩動了一下,那是他情緒波動時的習慣動作。
裂縫中的聲音越來越清晰,漸漸能聽出是一個男人的聲音,帶著沙啞的笑意:“你還記得我嗎,傾墨?”
傾墨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他咬牙怒吼:“滾出去!你不該出現在這里!”
那人輕笑:“是我把你變成這樣的,你怎么可能忘了我?”
顏塵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脊背竄上后頸。她終于明白,這不是普通的裂縫,而是某種封印,甚至……可能是傾墨詛咒的一部分。
“你是誰?”她忍不住問。
裂縫中傳來一聲輕嘆,接著,一只眼睛從縫隙中緩緩睜開,漆黑無光,卻透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我是他永遠逃不開的夢魘。”那聲音低沉地說完,隨即裂縫猛然收縮,像一張嘴一樣迅速閉合,恢復成最初那道細小的裂痕,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
空氣中殘留著一絲詭異的腥甜味。
顏塵喘著氣,看向傾墨,卻發現他正死死盯著那道裂縫,雙手緊握成拳,指節發白,整個人仿佛僵住了一般。
“你沒事吧?”她小心翼翼地靠近一步。
傾墨猛地轉頭看她,眼神里有憤怒、痛苦,還有深深的恐懼。
他沒有說話,只是沉默地走到泉邊,坐下,把臉埋進掌心。
顏塵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在他身邊坐下。
“你想說點什么嗎?”她低聲問。
傾墨抬起頭,嘴角扯出一個苦笑:“你知道嗎,有時候我覺得自己根本不配活著。”
“你說什么傻話。”她皺眉。
“我不是在求你可憐我。”他語氣平靜,“我只是……不想讓你覺得我是個完全沒救的怪物。”
顏塵一時語塞。
她看著他側臉,那張丑陋卻熟悉的面孔上,此刻竟有種說不出的脆弱。
“那個聲音……是你曾經得罪的敵人?”她試探性地問。
傾墨點頭,眼神黯淡:“他是我族中最強的長老之一,曾是我最敬重的人。但因為一些事……他用禁忌之術詛咒了我,而且他和展露與眾人面前的不一樣,他讓我永遠無法變回原本的樣子,也無法離開龍窟。”
“那你現在……還能變回去嗎?”
他搖頭:“沒人知道這個詛咒有沒有解法。也許有,也許沒有。但我已經習慣了。”
顏塵沉默良久,才輕聲道:“對不起。”
傾墨轉頭看她,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我不該同情你。”她繼續說,“我知道你做過很多傷害我的事,也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可是……聽到這些,我還是有點難過。”
“難過?”他苦笑,“你是在可憐我?”
“不是可憐。”她認真地看著他,“是理解。你也有你的苦衷,就像我也有必須逃離的理由。”
傾墨的眼神動了動,卻沒有再說話。
兩人再次陷入沉默。
泉水依舊潺潺流動,花光溫柔地灑落在他們身上,仿佛剛才的驚魂一幕從未發生。
但顏塵知道,一切都變了。
她開始意識到,傾墨并非完全無可救藥,而她自己……或許也沒辦法一直把他當作單純的敵人。
但她不能讓自己陷得太深。
她悄悄瞥了眼泉后的窄縫,心中已經有了新的打算。
就在這時,傾墨忽然開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解除了詛咒,你會留下來嗎?”
顏塵愣住,心頭一跳。
她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竟然一時答不上來。
傾墨的目光緊緊鎖著她,像是等待審判的囚徒。
她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我不知道。”
傾墨的表情沒有變化,但眼神明顯黯淡了幾分。
“我只知道……我現在還不能留下。”她補充道。
傾墨點點頭,輕輕笑了下:“我明白。”
他站起身,伸出手:“走吧,我們回去。”
顏塵看著他伸來的手,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把手放了上去。
他的手掌溫暖而粗糙,帶著不屬于人類的溫度。
就在他們的手相觸的一瞬間,泉面忽然泛起一圈奇異的漣漪,水波中隱約映出一道模糊的身影——那身影披著黑色長袍,臉上戴著一張猙獰的面具,正靜靜注視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