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辭跟胤禛有一搭沒一搭地邊聊邊走,直至進了西院,吩咐夕冬去備午膳,西院有自己的小廚房,夕冬已經整理完全,他們無需去后院膳房提膳了。
吩咐完夕冬,溫辭自己站在院子里細細地觀賞自己以后要住十幾年的院子。
西院是個三進院,第一排正房五間,中間是廳,東側間是平時待客用膳的偏廳和書房,西側間是溫辭的臥室,最西邊的那間暫時空著。
正屋的兩邊有兩排耳房。東邊大概率以后會留作產房吧,西邊的則是廚房,以及小院太監們的兩間房。
院子不能免俗地種著石榴樹,似乎還有桂花樹和梨樹,溫辭不是很認識。
有一個大的花壇,種著大片茶花,溫辭仔細辨認了一下,是一種叫“十八學士”的珍品。靠近正屋的空地上,擺了幾個太平缸,現在這會兒養了碗蓮在里面。
從正屋東邊的回廊往后走,二進院同樣是五間正房,現在空著,是留給以后的孩子住的。
不管會用幾間,屋子得備著。兩邊的耳房,西邊被溫辭當做了庫房,東邊暫時空著,溫辭想著以后有了孩子,給孩子當庫房,空不了多久的。
最后一排的后罩房,沒有前面的高大,但是整體環境不錯,是嬤嬤們和丫鬟們的住處。郭嬤嬤占了一間,春夏秋冬占兩間,剩下府里分配過來的八個小丫鬟占兩間。
整個西院,精致寬敞。看出來被人用心布置了,室內夕春幾個利用一上午的時間,把溫辭用慣的東西替換好了。
溫辭一進東側間,就吩咐夕春拿來繡花鞋,把腳上的花盆底換掉,然后舒服地靠在臨窗暖塌的軟枕上。也不招呼胤禛,自顧自地喝起夕夏端上來的花茶。
胤禛見到溫辭這副懶洋洋的樣子,自己在炕桌對面也坐下,好笑道:“爺在這里,你就這么晾著我?”
溫辭心里冷笑一聲,慣的你,隨即拿眼睛斜睨了一眼胤禛,“爺在自己家,不是想干嘛就干嘛,哪里需要我安排啊。”
胤禛第一次聽到自己的女人稱住的院子是“爺的自己家”,一時有點新奇,也學著溫辭端起炕桌上的茶盞,喝起茶來,接著又問:“這個院子的布置可還喜歡?有什么需要改動的嗎?”
溫辭想了想,“有些小地方的改動,我會讓夕春慢慢弄,不急于一時,不過西側間空著那一間,倒是需要爺幫忙請幾個工匠,我要打一些不一樣的架子,拿來掛衣服和放首飾,具體的我等下畫圖紙。”
胤禛聽了,看著溫辭問:“那下午讓蘇培盛去把工匠找來,得先量尺寸,一整間屋子都打架子?”
溫辭看著胤禛大驚小怪的樣子,“一整間都打,你大概不知道我有多少衣服首飾。”
溫辭也不多解釋,夕冬那邊把午膳已經擺好了,溫辭站起身,拉起胤禛開始用膳。
郭嬤嬤她們是習慣了溫辭不要人伺候用膳的,早膳吃的匆忙,這會兒溫辭看到蘇培盛立在一邊,伺候胤禛用膳,悠悠說道:“爺是不知道自己喜歡吃什么嗎?”
胤禛一愣,“什么意思?”
溫辭停下筷子,說道:“你喜歡吃什么,自己夾什么不就好了,為什么要蘇培盛給你夾,吃飯的樂趣都沒有了。”
胤禛又是聽到一個新奇的說法,吃飯還有樂趣?
揮揮手讓蘇培盛下去,自己也學著溫辭自己夾菜,夕冬的廚藝自不必說,一頓飯下來,胤禛吃得津津有味。
用完午膳捧著消食茶,胤禛問溫辭:“自己夾菜就有吃飯的樂趣了?”
溫辭看著這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阿哥爺,“蘇培盛伺候你,每道菜不管你喜不喜歡,都是三筷子,可你自己夾,第一筷子吃了不好,你可以不去夾第二第三筷,吃到喜歡的,可以多夾兩筷子啊。”
胤禛似乎是第一次遇上這么解釋用膳這件事的,“一菜不過三筷子是老祖宗的規矩,個人喜好不該示于人前。”
溫辭偷偷翻個白眼,:“你在自己家吃飯,誰能看見,還要端著規矩,累不累啊。”
胤禛沖溫辭笑道:“好,爺以后跟著你用膳也不要人伺候,爺也體會體會用膳的樂趣。”
溫辭捂著嘴打了個哈欠,“你困嗎,不困的話,你自便,我要去午睡了。”
溫辭說完不等胤禛回答,就往西側間臥室走去,幾步的功夫,想著對胤禛需要溫水煮青蛙。
你看,一點點改變說話方式,胤禛都沒發現,后面我都沒用“爺”和“妾身”這樣的稱呼,用的是“你”和“我”。
進了臥室,夕秋伺候溫辭換了更舒服地常服,溫辭直接爬上床靠里睡下。胤禛看她這樣,無奈搖頭,也讓蘇培盛伺候更衣,在床外側躺下。房間內馬上安靜下來,蘇培盛和夕秋退出房間關上門,守在外面。
溫辭是真的又困又累,躺下立馬就睡著了,胤禛倒是看了一會兒溫辭睡著的樣子才慢慢睡著。
溫辭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直到被蘇培盛和夕春叫醒,才慢慢坐起身,看到座鐘上馬上要四點半了。六點正院擺家宴,自己還要梳妝更衣。看到胤禛在床對面的椅子上坐著看書,看來這位爺早就起來了。
于是溫辭去了臥室的角房方便后,便開始挑衣服。選了一件月牙白的蜀錦旗裝,上面用各色繡線繡了大朵的芍藥花,繡線里摻了金線,隨著走動,旗裝上的花朵流光溢彩,煞是好看。
首飾用的是梳妝臺上,胤禛準備的首飾盒里的。梳了把子頭,用了一根金鑲寶石的珍珠菊花簪,一邊是銀鍍金點翠七珠流蘇。
中間是兩朵金累絲珠花,耳墜挑的是金累絲葫蘆耳墜。配上稍稍濃重一些的妝容,高貴不張揚,夕秋邊給溫辭上妝,邊心里默默點頭,自家主子真是怎么打扮都好看。
溫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想了想,讓夕春去取那副家里太太給的描金翠玉鐲子。
鐲子通體碧綠,上面用金粉描繪了并蒂蓮圖案,是鈕祜祿老夫人為兩位孫女定做的。
夕春取來手鐲,伺候溫辭戴上,心里明白溫辭特意帶這對的用意。
上午福晉賞賜的那副翠玉鐲子雖說也是上品,但對于那拉氏的身份地位來說,有故意小瞧自家主子的意思。
所以主子帶了一副品質遠高于福晉那副的鐲子去赴宴,也是要故意刺一下福晉,自家主子可不是吃虧的主。
胤禛一直坐在一旁,看看書,看一眼溫辭,也不催促。看到她戴夕春拿出來的鐲子,驚艷了一眼,也瞬間明白了溫辭的用意,同時對福晉也感到不滿。
那拉氏的好東西不少,今天卻故意賞賜這么件東西,何嘗不是對溫辭的不滿和為難。
所以溫辭選擇反擊,胤禛也不阻止,“真是不吃虧。”
溫辭聽到了后回頭瞪一眼胤禛,“我吃什么都不吃虧。”
胤禛看到溫辭瞪自己,“好好好,由著你。”
蘇培盛立在一邊看著自家主子爺和這位新進門的側福晉的相處,突然冒出一個念頭,我以后是不是要先聽側福晉的話,主子爺排后面,隨即自我否定,怎么可能呢,主子爺是整個郡王府的主子呢,自己純屬瞎想。
陪著溫辭去赴宴的是夕夏,夕夏昨天進府后,一直在各處檢查物件,看是否有不妥。今晚陪著溫辭去赴宴,也是以防萬一,萬一有那昏了頭的人,或者席上有什么相沖的吃食。
胤禛帶著蘇培盛,溫辭帶著夕夏,溫辭和胤禛并排走著,后面跟了兩個小太監,兩個小丫鬟。
蘇培盛張張嘴,想提醒溫辭,她應該落后一步走,想了想閉上嘴,主子爺不介意,我一個奴才多什么嘴。反正最后不舒服的一定不是我。
果然到正院擺宴的門口,里面的人包括福晉那拉氏都到了,看到并排過來進門的兩個人,那拉氏的臉色都變得有些難看。
按著規矩,能和主子爺并排只有自己這個嫡福晉,可所謂的規矩卻約束不了主子爺,所以盡管那拉氏心里惱火,臉上也快速調整了合適的表情。
而李氏和那些格格,侍妾,則是一臉嫉妒的表情,嫉妒溫辭被主子爺允許并排走,嫉妒溫辭通身的衣裳和打扮,是她們所沒有的。
其實這個事情,胤禛也是屬實冤枉,從西院出來,溫辭和他并排邊走邊說著話。胤禛完全沒考慮到并排走合不合規矩。
人到齊后,溫辭坐胤禛右手邊,福晉在左手邊,李氏坐胤禛對面。旁邊近一點的桌子坐后院的宋氏武氏幾個格格,再遠一些的就是侍妾們的桌子了。
福晉舉起酒杯,朝著溫辭道:“妹妹以后是這郡王府的一份子了,要好好伺候爺,早日為爺開枝散葉。”
溫辭也舉起酒杯,并未站起來,只是抬高拿著酒杯的手,裝作不經意地露出手腕上的描金翠玉鐲子,沖著福晉甜甜一笑,“福晉放心,妾身自會好好伺候主子爺,早日為爺生個阿哥或者格格的。”
那拉氏隨著溫辭的舉動,自然也注意到了溫辭手腕上的鐲子,自然也明白溫辭故意來膈應自己的,只放下酒杯裝作沒看到。但是眼里一閃而過的不滿還是被溫辭捕捉到了。
李氏坐在溫辭旁邊,也是看到的,李氏和福晉的不對付由來已久,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刺福晉幾句,“哎呀,妹妹手上的描金翠玉鐲子真真是漂亮,一看就是上上品,價值不凡。倒襯得福晉上午賞賜的那對...”
李氏拿帕子捂上嘴,好像一副不好意思說穿的樣子。
那拉氏的臉瞬間黑了下來,“李氏,溫妹妹是皇上親封的寧側福晉,位份高于你,人家大度稱你一聲姐姐,你要懂規矩。”
李氏對著福晉毫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道:“妾身和寧側福晉怎么稱呼倒也不必福晉費心,我倆都沒意見就好。”
看到福晉跟李氏又開始對上,胤禛拉下臉,沉聲道:“開席。”
于是兩人都安靜下來,屋子里的人都默默地由身邊的人伺候著用膳。
福晉示意自己丫鬟給自己盛一碗湯,突然又開口道:“兩位妹妹都不喜用湯么,這湯可是后院膳房大廚的拿手菜。”
溫辭只是笑笑不接話,還是只吃碗里夕夏夾的菜,不開口讓夕夏盛湯。李氏直接裝聽不見。
一頓家宴就這么安安靜靜,無滋無味地度過了。
然后便各自散去。按著規矩,胤禛至少要在溫辭院里留宿三晚,今晚才第二晚,所以后院的女人們即便想要爭寵,也是沒有多余的動作。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趁著胤禛去書房寫字消食,溫辭拉著夕夏來到臥室,問道:“今晚宴席有問題?”
夕夏看了眼門口,夕春立馬心領神會,走到門口站著,郭嬤嬤站在溫辭身后,夕夏然后才開口:“那道沙參玉竹烏雞湯,里面不只是有沙參,還有苦參,外觀看似差不多,但苦參顏色較為深一些。”
夕夏頓了頓,聲音放得更輕,“我看后院格格那些人,幾乎都用了,福晉又說是膳房的拿手菜,估計是有宴席就會上。”
溫辭聽了尚未開口,一旁的郭嬤嬤突然接口,“苦參?這福晉是自己生不了,也不想讓別人生,難怪府里會被說子嗣艱難。”最后四個字郭嬤嬤幾乎是氣聲說的。
溫辭嗤笑一聲,道:“也是那拉氏運氣好,沒碰上后院那些人里有懂醫理的,或者有知道些的,為著私心自己避開,卻不告訴旁人。”
溫辭不由地同情胤禛,人人都道四福晉賢良淑德,外人只看表面功夫。哪有真正大度的女人,除非這個男人自己完全不在意。
溫辭想了想叮囑夕夏,“我們那個藥也還是讓夕冬做進膳食里,注意別讓人發現,我們準備了那么久,最好這兩個月要懷上。”
夕夏福了福身稱是。
郭嬤嬤此時也是斗志滿滿,自己主子可是調理身子半年多,夕夏用的助孕的方子也是從賜婚開始吃上了。夕夏在主子出嫁前兩日就把過脈,主子現在的身子可是最佳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