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秋的睫毛輕輕顫動,在陷入沉睡的最后一刻,指尖還無意識地攥著鵝絨被的一角。她的呼吸逐漸綿長,身體終于舒展開來,像一株終于停止掙扎的蘆葦。
突然——她的眉心狠狠一皺。一股無形的力量猛地攫住她的意識,仿佛有千萬根冰涼的絲線扎進太陽穴,將她拖向無盡的深淵。身體還留在溫暖的床榻上,靈魂卻被粗暴地抽離。
2025年·長沙考古研究所
冷秋猛然睜開眼,刺目的白光讓她本能地抬手遮擋。消毒水的氣味灌入鼻腔,金屬椅背冰冷的觸感透過單薄的襯衫傳來。她低頭,看見自己正坐在一張現(xiàn)代辦公椅上,修長的手指下壓著一份泛黃的檔案。
"這是......"她的聲音卡在喉嚨里。檔案左上角貼著張黑白照片——青崖山溶洞的入口,巖壁上還留著當年彈孔的痕跡。照片旁用紅筆標注著:1939年9月,長沙會戰(zhàn)傷員臨時轉(zhuǎn)運點。指尖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碰翻了桌角的咖啡杯。褐色的液體在研究報告上洇開,正好浸透了一張夾在其中的戰(zhàn)時物資清單。
【1939年9月21日 前線醫(yī)院需求】
紗布:告罄
繃帶:僅余37卷
醫(yī)用酒精......
那些數(shù)字在她眼前扭曲變形,墨跡突然化作鮮血,順著紙頁邊緣滴落。冷秋猛地站起,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聲響。她的太陽穴突突跳動,視網(wǎng)膜上還殘留著東廂房最后的畫面——月光、鵝絨被、梳妝臺上閃爍的鉆石......
手掌重重拍在辦公桌上,震翻了筆筒。幾支全息投影筆滾落地面,在瓷磚上敲出清脆的聲響。冷秋死死盯著自己顫抖的右手,仿佛還能聞到硝煙的氣味從指縫間滲出。
全息屏幕突然自動亮起,蘇文清的名字在來電顯示中跳動。刺耳的鈴聲在空曠的實驗室里回蕩,像一道撕裂時空的警報。
冷秋沒有去接。
窗外的陽光正好照在辦公桌一角,那里靜靜躺著一份剛打印的文件:《青崖山溶洞遺址發(fā)掘計劃》。文件末尾的審批簽名龍飛鳳舞,正是她自己的筆跡——
冷秋 博士
2025年3月18日
半夜的周家東廂房內(nèi),冷秋猛然睜開眼,冷汗浸透了真絲睡袍。窗外還是濃稠的夜色,座鐘的指針停在十二點二十分,秒針走動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她倏地坐起身,鵝絨被從肩頭滑落。指尖無意識地撫上左胸——月光透過紗簾,在梳妝臺上投下模糊的光暈,那對鉆石耳墜靜靜躺著,折射出冷冽的星芒。
"那個夢......"
聲音卡在干澀的喉間。她突然掀開被子,赤腳踩在柚木地板上。寒意順著腳底竄上來,卻澆不滅血管里奔涌的灼熱。書桌上的鋼筆在月光下泛著冷光,旁邊是明玥昨晚留下的進口信箋,燙金邊沿微微反光。
手指握住鋼筆的剎那,一段不屬于她的記憶突然閃回——2025年實驗室里,咖啡在研究報告上洇開的軌跡;物資清單上"紗布告罄"四個字刺目的紅章;還有辦公桌上那枚與她胸前一模一樣的銅錢......
鋼筆尖狠狠扎進紙面,洇開一團墨跡。冷秋的呼吸越來越急,筆尖在紙上劃出凌厲的線條:
【青崖山溶洞平面圖】
【地下暗河出口】
【醫(yī)用紗布采購清單】
字跡越來越快,最后幾乎成了狂亂的涂鴉。突然"啪"的一聲,鋼筆尖折斷,飛濺的墨汁像血滴般濺在她手背上。
冷秋盯著自己墨跡斑斑的手,突然低低地笑了。笑聲在空曠的房間里顯得格外突兀,驚飛了窗外石榴樹上的夜鳥。她緩緩抬起沾滿墨跡的手指,在鏡面上畫下一道橫線。鏡中的自己雙眼發(fā)亮,嘴角還帶著那個未褪的、近乎瘋狂的笑。
"真的假的......"指尖順著鏡面下滑,留下蜿蜒的墨痕,"試試不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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