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院門,繞步往東穿過4-5戶人家,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空曠的場地,這在生產時代是秋收后村民們的主要工作單位,家家戶戶的壯勞力都有在這里徹夜工作的經歷。一年兩季的收獲,都會在這里進行處理,分配。再往東越過一條馬路,就是謝行舟現在就讀的小學,謝樓小學。兩排低矮的水泥磚房,每個年級兩個班,囊括了謝樓村東南西北四個村落的學生娃娃。
四爺家在謝行舟家里的正南方,但是還有兩排村民的房子,所以只能繞路過去。還沒到四爺家的門口,遠遠的就有一條黃皮帶花的土狗搖著尾巴跑了過來。
“三叔,又來撒魚了啊!來,尅一棵兒!”
路邊坐在樹下乘涼的一位大爺開口說道。
謝行舟家里人自太爺開始輩分普遍偏高,再加上十幾年時間才來了這么個大孫子,所以導致謝行舟的輩分在同齡孩童里都是叔叔輩的,只有極少一些,跟謝行舟是平輩。
“大孫子從東北回來了,來這撒點魚,晚上給他燉小雜魚吃!舟舟,這是你傳禮大爺。”
老爺子回身對著謝行舟說道。
“傳禮大爺好好,我是行舟”
“這就是傳業家那個小娃娃啊,我小時候抱你,你還在我懷里拉過粑粑呢!哈哈哈……”
四周幾人聞言也是眉角微翹,爽朗的笑聲刺破著午后的寧靜,謝行舟此刻卻恨不得鉆進地縫里,漲紅著小臉小聲說道:
“那不是小時候嗎?現在不會了……”
“不會也不行嘍,你也大了,大爺抱不動嘍!”
說完,自顧自的繼續倚著旁邊的樹干哈哈大笑……
“三爺,你要撒魚,往東南那邊靠一靠,今兒早上我看那邊翻起好幾個大水花。”
謝行舟抬眼一望,見是一位皮膚黝黑的青年漢子,約莫二十七八歲,仔細一想,這人是傳禮大爺的小兒子,跟自己同輩,應該叫謝行軍,后來把眼前的這口大坑進行了修繕,跟村里簽了10年的承包合同。整改修繕之后養了兩年魚,不掙錢,后面改成一個農家樂形式的垂釣中心,慢慢的生活才好起來。
“我看看吧,今天沒帶大網,就帶個小網撒點小雜魚,碰到大的就要看運氣了。”
老爺子也笑瞇瞇的回道。
“三爺,別謙虛,就您老這技術,只要蓋到大的肯定跑不了!”
“行,借你小子吉言,真逮到了,請你吃魚!”
說罷,迎著遠遠跑過來的土狗走了過去,謝行舟跟在后面,回憶著四爺家的一些情況。
早年間四爺一家也跟著爺爺一起去過東北,四爺家里孩子多,老大是男孩,現在定居在冰城,跟父母是一個村里的,剩下還有4個姑姑以及一個最小的小叔,幾位姑姑都是嫁給了彭城這邊的人家,小叔也在前幾年剛剛結完婚,最近這個時間段,小叔家的男娃娃應該3-4歲,正是撒歡的年級。
望著眼前這條肥肥的大黃狗,謝行舟眼前發亮的說道:
“爺,這是我四爺家的狗吧,長的真胖!”
老爺子摸了摸狗頭,笑呵呵的說:
“哪是肥啊,這狗快下窩了,回頭跟你四爺說一聲,等小狗斷奶了給你抱一只陪你玩。”
謝行舟這才記起,上一世在五月份左右奶奶從四爺家抱回來一條小黑狗,純黑的小狗陪著那時的謝行舟度過了小學的一年多時光,小黑也已經長成了大黑,后來騎自行車去鎮上上初中,大黑在跟隨的路上不知被哪來的狗販子給抓走了,自那以后謝行舟再也沒有養過寵物。
“行,我喜歡黑色的,到時候有小黑狗,讓四爺給我留著!”
這只狗不僅不認生,反而顯得異常興奮和親昵,仿佛它能夠洞悉謝行舟與它之間的某種特殊聯系。它歡快地跳躍著,搖著尾巴,毫不猶豫地徑直沖向謝行舟,然后像一個久別重逢的親人一樣,緊緊地貼著他的身體,不停地蹭來蹭去,似乎在表達對他的喜愛和依賴。
四爺家就在大坑的西邊,早些年也是一座平房,后來在小叔結婚之前又重新粉刷了一下,在原來平房的基礎上封了頂,雖然沒有蓋成二樓,但是也留出了很高的一段距離,留著放置一些雜物。四爺也喜歡鳥類,現在樓頂的屋檐下還放著幾個鴿籠,十幾只鴿子在那咕咕咕的叫著。
四爺家門口有棵大柳樹,此刻正坐在樹下的躺椅上逗著小孫子。聽到動靜,也是立馬站起身笑著道:
“三哥和舟舟來了啊!這是……打算三兩網?小臨,快叫三爺爺和舟舟哥!”
說罷,扶著剛會跑的孫子往老爺子懷里送。
“三爺爺你來抓魚啦!”
小孩子剛剛學會跑路沒多久,正邁著還不太穩的步伐,搖搖晃晃地朝著老爺子飛奔而去。兩只小手高高地舉過頭頂,嘴里還不停地發出“嗷嗷”的叫聲。
小叔家的嬸子懷著娃娃的時候身體不怎么好,出生之后奶水也不足,這也間接的導致小行臨發育跟正常孩童相比要晚了幾個月。也多虧了自家老爺子有個打魚的好手藝,隔個2-3天就拿著漁網在坑里抓一些野生鯽魚給四爺家的小嬸子熬湯。
村里這個大坑連通著鎮上的大河,再往上游是著名的抗戰圣地微山湖,所以魚類資源豐富,而且都是野生的,營養價值非常高。老爺子本身就喜歡男娃娃,更別說這是自己親弟弟的孫子。謝行舟不在的這幾年,自謝行臨出生后,老爺子沒少往這個弟弟家里跑。
放下漁網跟魚簍,伸出大手一把抄起小家伙,頭頂著頭逗弄道:
“想不想喝鯽魚湯,爺爺這就去給你抓魚!”
“想!”
小家伙奶聲奶氣的答道。繼而轉頭盯著謝行舟喊道:
“舟哥舟哥,前兩天你回來我去找你玩你都不理我!”
聽著小孩子的叫聲,謝行舟卻是一怔。在自己的記憶中,確實是忘記了第一次跟小家伙見面時候的情況,只是在前世偶爾回家時聽小嬸兒提過,這娃娃雖然身體發育的晚,卻是一塊學習的料子,腦子聰慧,后來還跟自己五姐考的是同一所學校,中國礦業大學!都是學的播音專業,畢業以后在市電視臺工作。而自己的姐姐畢業之后因為一些特殊原因,早早便跟姐夫結了婚。
“那不是第一次見面,不知道你是弟弟,以后就知道了,也不會不理你。”
說罷,謝行舟便伸出雙手,從老爺子手里接過小家伙,逗弄著道:
“一會兒看你三爺給你抓魚,抓到了讓嬸嬸給你熬白白的魚湯喝。”
這個時代的鯽魚抓上來熬的魚湯,遠不是后世那些養殖魚熬出的湯可比的。過油一煎,倒上滾燙的開水,熬出奶白的魚湯,出鍋時撒上一撮香菜碎。什么調料都不放,喝上一口,鮮美的氣息直沖天靈蓋。
這時,四爺指著大坑的東南角幾棵楊樹的位置跟老爺子說道:
“三哥,門前撒兩網,這兩天家里吃的剩菜剩飯,大黃吃不完的都倒在門前這塊地方了,小雜魚肯定有不少。要想撒大的,就得去東南那塊了,昨天鄰村的幾個小子在那釣魚,撒了不少玉米面麥麩做窩子,不過那邊雜草樹枝的多,搞不好要下河。”
“今天也沒帶大網。就帶了兩指的小網,撒點魚,晚上燉點雜魚吃,這網不能在不熟悉的位置撒,容易掛出窟窿。”
老爺子半蹲著身子,此刻已是整理好了撒網,左手掐著一把,右手順著鉛墜也抓了一小把,直起身走到河邊,半轉著身子猛然扭正伸手發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