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六點四十五，程錦站在穆氏大廈的電梯里，身上穿著趙明遠他們送的新西裝。
剪裁精良的面料貼合著他的身形，讓他第一次有了些職場精英的感覺。
辦公室里，
"今天你要接觸財務的季度報表。"穆城頭也不抬地說道，修長的手指在平板上快速滑動，"下午兩點，跟我去和恒遠科技談判。"
程錦的筆尖突然在記事本上頓了一下。財務分析？商業談判？
這些本該與醫學生毫無交集的領域，現在卻成了他的日常。
短短一周，他被迫吸收的知識量已經超過了一個學期的課程。
"有問題？"穆城抬眼，暗紅的眸子在晨光中顯得格外深邃。
"沒、沒有。"程錦迅速搖頭，喉結不自覺地滾動。
剛喝下的那杯液體在胃里翻騰，帶來一種詭異的飽腹感。
上午的時光在數字和報表中飛速流逝。
程錦的太陽穴突突直跳，眼前密密麻麻的數據仿佛要跳出紙面。
穆城的工作節奏快得驚人，一個任務接一個任務，根本不給他喘息的機會。
中午十二點整，穆城突然合上文件夾："午餐。"
程錦驚訝地抬頭，這是穆城第一次帶他去吃午飯。
兩人來到大廈頂層的一家法式餐廳，窗外是整個云港市的天際線。
"點菜。"穆城將菜單推給他，自己只點了一杯紅酒。
程錦小心翼翼地選了一道最便宜的牛排，卻在服務員離開后聽到穆城輕哼一聲："菲力太老，應該點肋眼。"
午餐在沉默中進行。程錦學著穆城的樣子，將牛排切成小塊，緩慢咀嚼。
餐廳里流淌著輕柔的鋼琴曲，陽光透過落地窗灑地上。
穆城放下酒杯，紅酒在杯壁上留下一道暗紅色的痕跡。
"該走了。"穆城起身，黑色西裝勾勒出完美的肩線。
恒遠科技的談判比程錦想象的更加激烈。
會議室里，對方CEO是個五十多歲的禿頂男人，言辭犀利，幾次試圖在合同條款上做手腳。
程錦坐在穆城身邊，緊張得手心冒汗。
"李總，"穆城的聲音突然冷了下來，暗紅的眼睛微微瞇起，"3.7%的技術專利費，這是最后報價。"
程錦注意到穆城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擊，節奏緩慢而規律，像某種古老的計時器。
奇怪的是，那位咄咄逼人的李總突然變得坐立不安，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
"好、好吧，"李總掏出手帕擦了擦汗，"就按穆總說的辦。"
回程的車上，程錦忍不住問道："穆總，您是怎么..."
"觀察。"穆城打斷他，"他的微表情、肢體語言都在透露底線。商業談判和醫學診斷一樣，需要觀察細節。"
程錦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回到辦公室，穆城扔給他一份英文合同："翻譯成中文，四點鐘我要看。"
程錦的英語水平經過這幾天的魔鬼訓練已經有所提升，但專業合同中的術語還是讓他抓耳撓腮。
他咬著筆桿，時不時偷瞄一眼穆城——男人正專注地審閱文件，長睫毛在燈光下投下一片陰影，蒼白的手指偶爾在紙上勾畫，動作優雅。
四點整，穆城準時放下鋼筆："English time."
程錦的心跳驟然加速。
昨天的英語對話已經讓他精疲力盡，今天這份合同翻譯更是耗盡了他的腦細胞。
"Today...we talk about..."他結結巴巴地開口，大腦一片空白。
"Wrong."穆城的聲音冷得像冰，"We discuss the contract you just translated."
接下來的兩個小時堪稱地獄。
穆城開始用各種刁鉆的專業術語轟炸他，從"force majeure"到"intellectual property rights"，逼他用英語解釋每個條款的含義。
程錦的后背的襯衫早已濕透。
六點鐘，穆城終于喊停。
程錦癱在椅子上，感覺大腦被掏空。但還沒等他喘口氣，穆城又推過來一疊文件：
"今晚加班，把這些分析完。"
程錦瞪大眼睛："可是..."
"有問題？"穆城挑眉，暗紅的眼睛在閃爍著一絲危險。
程錦咽了口唾沫，默默接過文件。
辦公室里只有鋼筆劃過紙面的沙沙聲和偶爾的翻頁聲。
當時鐘指向十一點，程錦的眼皮已經重得抬不起來了。
他的視線開始模糊，手中的鋼筆不知第幾次掉在地上。
"夠了。"穆城突然開口，"去休息室睡吧。"
程錦茫然地抬頭，以為自己聽錯了。
穆城已經站起身，走向辦公室側面的小門——那是程錦從未被允許進入的區域。
休息室比想象中簡潔——一張單人床，一個小衣柜，還有一間帶淋浴的衛生間。
床單是深灰色的，和穆城的西裝同色，散發著淡淡的雪松香氣。
"洗漱用品在抽屜里。"穆城站在門口，聲音依然冷淡，"明早七點起床。"
程錦點點頭，等穆城關上門才敢放松下來。他拖著疲憊的身體簡單洗漱，然后一頭栽倒在床上。
床墊意外地舒適，仿佛是為他量身定制的。
半夢半醒間，程錦似乎聽到門被輕輕推開。
他勉強睜開眼，看到穆城站在床邊，月光從窗簾縫隙漏進來，照在男人蒼白的臉上。男人的眼睛在黑暗中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暗紅色。
程錦想動，卻發現身體像被施了定身術。
穆城緩緩俯身，冰冷的呼吸拂過他的頸側...
"睡吧，小朋友。"穆城的聲音帶著某種催眠般的魔力。
程錦的眼皮越來越沉，最終墜入黑暗。
在完全失去意識前的最后一刻，他仿佛感覺到有什么尖銳的東西輕輕擦過他的頸動脈——
是錯覺嗎？